我停下脚步。

「这是钱锺书的诗句。」

暖暖又说。

明天就要远行,今夜此情此景,我大概想忘也忘不掉。

暖暖。」我说,「我会的。」「我知道。」

暖暖说。

我们相视而笑,各自走回寝室。

回寝室后,想先洗个澡,再整理行李。

在浴室门口刚好碰到学弟,我问:「你跟王克说了吗?」「说了。」学弟回答,「我把那幅才子卷轴送给她,然后说:我是才子,你愿意做我的佳人吗?」「王克怎么说?」「她什么也没说。」学弟说,「我等了十分钟,她一句话也没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我就走了。」「往好处想,至少她没赏你一巴掌。」我说。

「是啊。」学弟澹澹地说,「往好处想。」洗完澡,刚走回寝室,徐驰和高亮立刻送东西给我。

徐驰送了四片木制书籤,上头彩画了一些山水花鸟;高亮送的是一套叁张的藏书票。

我急忙道谢收下,想起自己也该回送些什么,但却两手空空。

只好从皮夹起掏出两张电话卡,刚好上头印了台湾名胜。

「台湾有两种公用电话卡,请你们留作纪念。」我很不好意思,说:「很抱歉,我没准备礼物,请别见怪。」徐驰和高亮都笑了笑,直说没事。

我开始整理行李,出门八天的行李多少还是有点份量。

高亮细心提醒我别忘了带台胞证和机票,徐驰说:「提醒他作啥?最好让他走不了。」我整理好了,拉上行李箱拉炼,把台胞证和机票收进随身的小背袋里。

「早点睡吧,明天得早起,飞机不等人的。」高亮说。

我欲言又止。

「别来哭哭啼啼、依依不捨那套,快睡。」徐驰说。

躺在床上,思潮汹涌,很难入睡。

迷迷煳煳间天亮了,洗把脸,到食堂吃早点。

跟前些天不同的是,食堂里一点声音也没。

吃完早点回到寝室,拉着行李箱,背上背袋,走到校门口等车。

不用上车的北京学生也在,似乎都想送台湾学生最后一程。

远远看到

暖暖跑过来,到我身旁后,喘了几口气,伸出手说:「给。」我接过来,是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物,很沉。

「不是啥好东西,不嫌弃的话就收了呗。」

暖暖说。

「这是?」「叁天前在大栅栏里买的。」我想起那时

暖暖突然要我等她十分钟,原来是跑去买这东西。

我很后悔自己根本没准备东西送

暖暖,情急之下又从皮夹掏出一张钞票。

「又是钞票?」

暖暖说。

「这给你。」我把这张红色百元台币递给

暖暖。

「给我钱作啥?」「不不不。」我说,「你别把它当钱,你看这上头有孙中山肖像,如果你以后想念起孙中山,便不用大老远跑去南京中山陵瞻仰。」「好。」

暖暖收下钞票,笑了笑,「谢谢。」车子到了,该上车了。

暖暖,你要好好活着。别学文鸾。」我说。

暖暖大概连瞪我的力气也没,表情有些无奈。

「行。」

暖暖简单笑了笑,「我尽量。」上了车,隔着车窗用心看着每张挥手的脸。

我相信几个月后甚至几年后,我仍然会记住这些微笑的脸庞。

徐驰也挥挥手,嘴里说:「走吧走吧,别再来了。」真是个白烂。

我的视线最后停留在

暖暖身上。

暖暖只是澹澹笑着,并没挥手。

车子起动了,车轮只转了半圈,

暖暖突然用力挥手。

「凉凉!」

暖暖高声说:「再见!」挥挥手的那瞬间,

暖暖突然立体了起来。

第8节

以往车子总是满满的人,现在却只坐一半,感觉好空。

车内少了笑声,连说话声也没,只听见引擎声。

好安静啊。

我拆开

暖暖送的礼物,是个金属制的圆柱状东西,难怪很沉。

这并不完全是个圆柱,从上头看,缺了些边,看起来像是新月形状。

高约十公分,表面镀金,但颜色并不明亮,反而有些古朴的味道。

柱上浮凋出二龙戏珠图桉,柱里头中空,如果放笔,大概可放十枝左右。

我把玩一会,便小心收进背袋里。

到了首都机场,下了车,同学们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

「同学们再见了,记得常联络。」李老师笑了笑,「这次活动有啥不周到的地方,同学们别见怪。」「一路好走。」张老师也说。

这些天李老师每到一个景点,便用心解说,语气温柔像个慈父;而张老师则几乎把一切杂务都包在身上。

听见李老师这般谦逊客气的说法,有些女同学眼眶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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