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八达岭长城的骑兵看到居庸关,一定会下马欣赏这美景。」我说,「感慨美景之际,也许突然顿悟,觉得人生苦短,打打杀杀太无聊,于是拨转马头又回去也说不定。」

暖暖睁大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

「别担心。」我对着

暖暖笑了笑,「北京安全了。」「早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暖暖瞪我一眼,「现在却一个劲儿瞎说。」过了居庸关,没多久便到八达岭长城。看了看錶,还不到11点半。

老师们说先简单吃碗炸酱面填填肚子,吃饱了好上路。

(吃饱了好上路这句话听起来很怪,要被砍头的犯人最后都会听到这句)

吃炸酱面时高亮打开话匣子,他说小时候母亲常常煮一大锅炸酱,只要舀几勺炸酱到面条里,搅拌一下,唏哩呼噜就一碗,一餐就解决了。

「平时就这么吃。」他说。

我突然想到从下飞机到现在,一粒白米也没看到,更别说白米饭了。

地理课本上说:南人食米、北人食麦,古人诚不我欺也。

搭上通往南四楼的南索道,缆车启动瞬间,

暖暖笑了。

她转过身,跪在椅子上,朝窗外望去,勐挥挥手,口中还念念有词。

「坐好。」我说。

「初次见面,总得跟长城打声招呼,说声您辛苦了。」

暖暖说。

「你……」「长城我也是第一次爬。」「早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说,「现在却一个劲儿瞎说。」「你才瞎说呢。」

暖暖又转身坐好。

下了缆车,老师们简短交代要量力而为、不要逞强、记得在烽火台碰头。

我向远处看,长城蜿蜒于山嵴之上,像一条待飞的巨龙,随时准备破空。

往左右一看,两侧城墙高度不一、形状也不同。

高亮说呈锯齿状凹凸的叫堞墙,高约一米七,刚好遮住守城者,这是抵御外敌用的,堞墙有巡逻时了望的垛口,垛口下有可供射箭的方形小孔;矮的一侧只约一米高,叫宇墙,就像一般的矮墙。

「宇墙做啥用的?」

暖暖问。

「巡逻累了,可以坐着歇会。」我说。

「别瞎说。」

暖暖说。

「人马在城上行走,万一摔下城了可糟,这宇墙是保护用的。」高亮说,「而且宇墙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道券门,门里有石阶让士兵登城下城。」我用尊敬的眼神看着高亮,「来北京后,我没事就来爬长城。」他说。

我们一路往北爬,坡度陡的地段还有铁栏杆供人扶着上下坡。

顺着垛口向外看,尽是重迭的山、干枯的树、杂乱的草,构成一片荒凉。

每隔几百公尺就有方形城台,两层的叫敌楼,上层用来了望或攻击,下层让士兵休息或存放武器;一层的叫城台,四周有垛口供巡逻与攻击。

高亮说现在叫的南四、南叁、北叁、北四楼等,都是敌楼。

「我们要爬到八达岭长城海拔最高的北八楼。」他说。

暖暖毕竟是女孩子,体力较差,偶尔停下脚步扶着栏杆喘口气。

有时风吹得她摇摇晃晃,高亮说这里是风口,风特大。

「如果是秋冬之际,风特强、天特冷。那时爬长城特有感受。」他说。

我们现在一身轻装,顶多带瓶水,还得*栏杆帮我们上上下下;而古代守城将士却是一身盔甲、手持兵器,顶着狂风在这跑上跑下。

每天望向关外的荒凉,除同袍外看不见半个人,该是何等孤独与寂寞。

想看到人又怕看到人,因为一旦看到人影,可能意味着战事的开端,这又是怎样的矛盾心情?

「如果……」「如果世上的男女都能以纯真的心对待彼此,」

暖暖打断我,接着说:「到那时长城就可以含笑而塌了。你是不是想这样说?」「嘿。」我笑了笑,「你休息够了?」「嗯。」

暖暖点点头。

高亮体力好,总是拿着一台像砲似的照相机东拍西拍,不曾歇腿。

我和

暖暖每到一座敌楼便坐下来歇息喝口水,四处张望。

城墙上常看见游客题上「到此一游」,台湾的风景名胜也常见到此一游。

看来《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真是害人不浅。

记得大学时去过的民雄鬼屋,那里竟然也到处被写上到此一游。

有的同学比较狠,签下到此一游后,还顺便写上老师的地址和联络电话。

「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当人。」写完后,他说。

我起身看看墙上还题些什么字。

「我到长城是好汉!」这个俗,搞不好有八千块砖上这样写。

「我要学长城坚强屹立千年!」坚强是好事,但要有公德心。没公德心而屹立千年,就叫祸害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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