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晏晏(75)

萧子裴冷哼一声,说:“陛下何时收到这封国书?我就不信他楚天扬会不知道我们大衍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前收到的。朕的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萧帧沉思片刻,“你觉得楚天扬此人如何?”

“心机深沉,深谋远虑,如果为敌,实为平生劲敌。”萧子裴沉吟片刻,中肯地说。

“朕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非默何时会和他楚国有牵连?他为何会在那是提出要非默去他楚国?西凉人已经被我们打怕了,为何又会屡次挑衅?子裴,此事疑点重重啊。”萧帧皱着眉头说,“你再往下看,这是大楚前一阵子刚送来的国书。”

萧子裴取了出来,匆匆看了几眼,顿时心头有股无名之火缓缓地烧了起来:惊闻贵国宫变,忧思甚重,陛下英明神武,将宫变消之无形,甚感敬佩。然我言弟无恙否?为何未见陛下应允出使?与言弟一别一年有余,急盼会晤,必将扫尘领兵前往渭河亲迎!

渭河乃两国的交界,两国素来国交尚可,未在两岸驻军。“他楚天扬这是在威胁我们吗!”萧子裴怒道。

萧帧在书房里踱起步来,沉思道:“子裴,你还记得年前你回来述职,言道此次西凉人战术大变,不复以往骁勇善战、快进快出的战术,而是迂回拖延,经常闭门不出,颇有长期作战的准备。”

萧子裴点点头:“不错,当时我心里十分奇怪,战了几个回合后,我军大占上风,却不能同上次一样直捣黄龙,加之臣身体不适,不能在漠北严寒之地过冬,因此此战拖到了现在。”

两个人对望一眼,眼里均浮起一股忧虑。“莫不是他楚天扬和西凉人勾结,乘我国内乱,想要……”

此次萧鸿宫变,牵扯甚广,冯家在军中、朝中有几十年的根基,萧鸿至今下落不明。萧帧一步一步罢免了数十个四品以上的官员,京卫营、禁军、羽林军也重新肃清了一遍,如今正在新老交替之时。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萧子裴说:“陛下,待臣回去仔细理顺一下,明日再和陛下商议有何对策。”

萧帧点点头:“此事重大,自应从长计议。”

萧子裴正想告退,萧帧仔细地打量了他片刻,说:“子裴多回府看望你父王和母妃,别让你父王看见朕就一脸的忧心忡忡。”

萧子裴强笑了一声说:“多谢陛下挂怀。”

萧帧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子裴,过几日是清明了,什么时候去非默坟前祭拜一下,撒杯浊酒吧。”

☆、第 39 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言非默的坟墓座落在京郊的一座山脚下,山清水秀,风水上佳,是京城许多德高望重的达官贵人埋骨之地。从乾王府到这里骑马只需半个时辰,萧子裴却信马由缰,缓缓前行,一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萧浅跟在他的后面,偷偷查看主子的脸色,眼看着萧子裴神色惘然而略带哀戚,心里一直忽上忽下,不由得埋怨起那个九五之尊来:庆王和乾王府里都没人敢提言非默这三个字,只盼着小王爷赶紧将那个神仙似的言大人忘掉,他倒好,居然还让人去拜祭。

沿着竹林小径,萧子裴第一次踏入了言非默的墓地,墓地很素雅,一如他的人,四周竹林围绕,坟后有株小小的杏树,还没长成,只缀了几片青叶。坟前青石砖铺地,打扫得很干净,摆着两杯酒,两支黄香燃着袅袅青烟,想来是祭拜的人刚刚离去,只是不知还有谁会和他一样挂念着这个前中郎将呢?

萧子裴默然站了很久,对萧浅说:“你把东西放下,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

萧浅犹豫了片刻,将带来的瓜果祭品都摆好,恭恭敬敬地在坟前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

萧子裴在坟前坐下,轻轻地抚摸着石碑上“言非默”三个黑色的字,字体笔走龙蛇,刚劲有力,仿佛一把尖刀,慢慢地戳入他的心里,慢慢地搅动着,血淋淋地痛。他喃喃地说:“非默,我去天山脚下找过你了,在你救我的地方等了你好久,你有没有看到我?”

言非默的笑颜渐渐地出现在他眼前,仿佛有点嗔怪地看着他。他恍惚了一下,伸手想去抓,却只抓得满手的冰凉。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拿起酒壶,在两个酒杯上斟满了酒,一杯洒在坟前,一杯一饮而尽。“非默,你在那里过得好不好?你等着我,不要先过那奈何桥……”

他自饮自斟了一会儿,渐渐觉得酒热耳酣,于是脱掉了外衣,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舞起剑来,只见那剑光凛凛,身形矫健,端得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一套剑法舞罢,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击起掌来:“好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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