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什么都有(7)

慕云殊怔了怔,那双黑眸里明显流露出丝疑惑的神情。

他仍旧记得那天梦里,在他的《天阙》里,穿着杏花白的层叠衣裙的这个女孩儿,满怀欢欣地伸出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就好像是个认识了他许久的故人,她甚至还能准确地唤出他的名字。

无论是她的声音,还是她的样貌,都令慕云殊感觉到有几分似曾相识。

可这会儿,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看向他的目光却不再像那天的熟稔,反而变得尤其陌生,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她像是不认识他了?

慕云殊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在梦,而梦里的事情向来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但如果真的仅仅只是梦境,那么他又为什么会连续三次,都梦见同个人?

“您能不能救救我?”

女孩儿的声音再度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再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仍旧是那样怯生生的,好像又满含期盼。

像是身在湍流里的人,想要抓住眼前的浮木。

或许是因为心里对于这个女孩儿的那点莫名的熟悉感,又或许是因为些别的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的情绪,慕云殊眼睫微颤,目光停在捆在她身上的绳索。

令人惊奇的是,他还没有走向她,更没有伸出手去。

她身上的绳索便已在他的目光停留之间,化作冷淡的银辉,破碎流散,消失无痕。

这实在是很神奇的幕。

逐星不由地瞪圆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身体,满眼的不可思议。

而慕云殊那张平静的面容上也不由地表露出了几分惊愕。

刚刚还束缚在她身上的绳索,这会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慕云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窗边的女孩儿已经瘸拐地朝他走过来,扑通声就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她或许是忘记了膝盖上的伤口,这么直愣愣地跪下去,杵得她膝盖生疼。

那张白皙的面容皱,逐星那双眼睛里刹那间就开始浸出了生理泪花。

但见慕云殊垂眼望她,她忍着疼,像是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角,她小心翼翼地问,“您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儿啊?”

那时候,慕云殊望向她的顷刻间,有瞬觉得,他好像记得双像她这般的眼睛。

他应该记得这样双眼睛。

可是只是片刻,他的脑海里又片空白,像是有什么细微的东西闪而过,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心里的那点恻隐,如惊破湖面的水花,是春风吹皱清波的痕迹。

这夜正浓,春楼里各色灯笼里摇曳的火光勾勒出了最绮丽也最倦怠的画面,在这热闹的阵阵笙歌里,那个白日里被卖进楼里的姑娘已经凭空消失。

慕云殊发现,自己在这里,好像拥有了些奇怪的能力。

为了印证这点,他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长街里停驻了脚步,盯住了挂在高楼檐角的那只花灯。

果然,那只花灯就好像是受到了牵引似的,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被抹银色的流光轻轻带至他的眼前。

那刻,他听见了身旁的女孩儿的抽气声。

他偏头时,正好看见她瞪着那双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眼前忽然出现的那只花灯。

慕云殊停顿了瞬,伸手拿了那只花灯,递到她眼前。

女孩儿像是很惊喜,她还有些不确定似的指了指自己,问他,“给我的吗?”

“嗯。”

慕云殊终于出了声,纵然只是轻轻地应了声。

女孩儿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就如获至宝似的把那只看起来很寻常的花灯小心地抱在怀里,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神明大人给她的礼物啊。

她想。

在缀满了各色花灯的河岸边,逐星手里的那只,是最普通的那只,但对于她来说,那就是最珍贵的礼物。

水岸灯影连接片,粼粼波光里有游船慢悠悠地从宽阔的石拱桥下摇晃而来。

站在桥上,逐星捧着花灯,这么多年来,第回这样仔细地看着这卞州河的夜。

片刻后,她又忍不住偷偷地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他。

在花灯串联出的这方明亮的天地里,她望着他的侧脸,几乎忘了要移开自己的目光。

烟火在河岸那边冲向天际,绽开各色的光影,盛大而瑰丽。

光芒明暗之间,他的目光渺远飘忽,看不出丝毫情绪,像是个局外人。

慕云殊察觉到了她看向他的目光。

于是他偏头回看她。

她生了双圆眼,却是单眼皮,没有属于双眼皮的褶痕。

眼神清透,犹带天真。

在烟火盛放的声响以及周遭的嘈杂人声,他听见她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您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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