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舞(177)

作者:鲁序涵 阅读记录

“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吗?”

皇穆摇头,“没有,但我总觉得此人有意针对白虎。”她说着喝了口茶,取过一个雨过天青色的香炉,胡乱理了理香灰,燃碳,将之埋入香灰,将香灰堆成一个小小山包,想了想,用竹镊从香盒里了夹起一枚香丸,挑选隔片时看到银梅花隔片,抬首对着元羡一笑,“臣去岁做了很好的梅花香,去岁岁尾及今年年初也很有几场大雪,但臣一直病着,梅花香便未曾用过。那香很费了臣一些功夫,配大雪正好。”她语气里带着点遗憾,拿出一个莲花形的翡翠隔片,盛了香丸,将之落在香灰堆起的小山顶。

“麒麟与白虎不睦,臣的观点有可能有失公正,殿下权且一听。去岁三殿奸细事,事涉麒麟、玄武、白虎。年初镇魔塔因白虎殿塔图盗绘一事调整防卫,由禁卫驻防改为五殿协作轮值,曲晰选定的,正是白虎与麒麟轮值之时。去岁十一月至今,不过七八个月的时间,事关白虎的事未免太多。以曲晰之能耐,我不信她在淳熙这十几年间不知道弟弟已死,至少应当知道并不在镇魔塔中。我不明白曲晰为何入塔,若是为神姬事,她便是敲闻登鼓也比损毁一座塔来得轻松。且镇魔塔在塔图一事后守备森严,入镇魔塔……”她想了想,“需要披香台,靖晏司及五殿之一主帅令牌,披香台好说,靖晏司也好说,五殿之一的主帅令牌……”她摇摇头,“非常艰难。”

元羡却想起一事,“为何那日乾塔之内,与你我入乾塔之时完全不同?”

“曲晰的令牌只能使其进入乾塔,使浮石入塔底另有令牌,”她想了想看向元羡,“臣与殿下那日下塔的令牌,封印在麒麟阙内。寻常入塔令牌入内后,可经浮石上塔,经阶梯下塔。知悉如何入主塔者,天庭之中,应该不超过五人。”

“你觉得她今日的话几分可信?”

皇穆笑起来,“殿下,她经历如此,又谋求神姬位。她的话,臣以为不可尽信。但若是一个神姬位,换得些有分量的名单、信息,倒也值得。此事恐怕不必□□施压,以曲姑娘之韬略,对此事谋划之深。臣还是那句话,臣以为,神姬位,她志在必得。”

“关于蒋策当年为何自请出兵平乱一事,可要问问?”

皇穆摇头,“先不必,殿下可能不知道,蒋策的乳母便是青丘人士,大张旗鼓将他请至麒麟殿鉴真堂,他一句‘乳母心系青丘’或者就算回答了,且,我与蒋策……”她笑笑,“便是真的要问他什么,届时还请殿下主持,臣只列席,不问话。”

元羡点点头,向水榭外看去,想起第一次来找皇穆,她就在此处见得他。那时还是初春景象,她还伤着。他想到此处不由转首看她,她正低头喝茶,日日相对之时还不觉得,及至知道雷刑一事之后,她手腕上的褐色伤疤每每让他触目惊心。他心中那点原上草又被心疼皇穆的春风吹起,隐隐有燎原之际,却听她道:“殿下可曾见过竟宁世子祁若?”

“不曾。”

“我幼时见过他,那时候竟宁还未完全归降北绥,在天庭与北绥之间摇摆不定,祁若曾入朝游学过一阵子,或者说曾做过□□一阵子质子。”

皇穆想起几次宫宴之上他言笑晏晏不卑不亢的模样。

那时候崇荣还在。

初见是在那年清明宫宴上,他们去晚了,过游廊之时见一人负手而立,走得近了,那人回过头,笑着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彼时天将将暗下来,华灯初上,宫宴未开,歌舞之声隔着镜湖摇摇而来,那人声音温润柔和,相貌清丽俊美,可不知怎么就让皇穆生出些森然感。她握紧了崇荣的手,向他身后躲了躲。

崇荣当时与她介绍,“这位是竟宁祁若公子。”

皇穆到现在为止都解释不清楚,她当时为何会有些害怕,这感觉只出现过一次,后来再没有过。“竟宁归顺北绥之时,祁若还在□□,当时朝臣们皆反对放他回去,上奏疏请天君务必将此人留在淳熙。崇荣力主让他回去,回国前他曾入东宫谒见,和太子谈了好一会儿。臣后来问太子,祁若是否感激,是否有所承诺。太子说皆未。”

皇穆的原话,是“祁若是不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许诺回国后杀掉父兄归顺□□,以报殿下深恩。”

崇荣笑着摇头,“不曾,不仅没有感恩,连些许感激都没有,也不曾痛哭流涕,全程 ‘温文尔雅’,亦未做任何许诺,他十分坦诚地表示,竟宁既然在他人还在□□之时,就归顺北绥,他在他父兄眼里全无价值,‘殿下的恩情,臣不能亦无力回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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