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缭乱(210)

可是皇帝很犹豫,也不太相信这个狗奴才的话,他甚至担心那个四六不懂的人会叫起来,或者gān脆给他一下子。

“有用?”

德禄点头如捣蒜,“主子爷信奴才一回,奴才敢打包票,要是这招不管用,让奴才死爸爸。”

皇帝很不欣赏他这种村话,“你有几打爸爸呀,你爸爸招你惹你了?”

德禄说:“奴才没那么些个爸爸,奴才是琢磨着拿他老人家起誓,更像回事儿。”

皇帝哼了哼,有这么个儿子也算倒霉,好事儿没沾边,尽拿他立誓了。

横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这个主意好像也有那么点儿意思。虽然他很不愿意剖白自己的心,怕得不到她的回应,在她跟前失了脸面。可男女之间的情,总得有个人先捅窗户纸,不管成与不成都算尽过了心力,将来也不会遗憾。

他开始默默盘算,思量了半天问德禄,“皇后能喜欢朕么?”

德禄几乎不用考虑就说指定能,“您是什么人呢,天底下哪儿有姑娘不爱您的!您瞧您为人正派,勤政爱民,兢兢业业守着江山社稷,娘娘进宫前您就没琢磨过什么是儿女私情。美人爱君子,奴才要是美人,奴才也爱您。”

皇帝几乎要被他说得反胃,看看这张脸,真叫人眼晕,他调开了视线道:“中秋的大宴你仔细安排,朕在那天要牵皇后的手,回头要是还有机会,朕就把心里话全告诉她。”

德禄嗻了一声,笑道:“万岁爷,娘娘兴许就等着您起这个头呢。只要您打定了主意,好声好气儿和娘娘说话,娘娘一感动,回身就抱您个满怀,也不一定啊。”

皇帝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她了,当德禄说她会抱他个满怀,光是想想,就叫他心头哆嗦了一下。

回到乾清宫,听取臣工奏对也有些三心二意。军机章京正条理清晰地回禀喀尔喀四部最近的动态,说到乌梁海佐领上奏朝廷,如今人马已驻扎在土谢图汗与车臣汗部jiāo界的布色山,他便在思量,同她再亲近些就和她说说心里话。他们之间少不得会有些阻隔,关于薛家,关于齐家的。但要是两下里说明白了,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必能理解他的难处。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观察地形,将驻军的小旗子拿起来,插在了两河jiāo汇处,“车臣汗部的半数兵力驻扎在右翼前旗,从布色山到车臣汗旗隔着两条河。想法子,将右翼前旗的兵马bī入半岛,切断其退路,必能大挫敌军锐气。”

皇帝说起军事来总是雄心勃勃,祁人马背上打江山,他从未丢失祖先的血性。这些年来喀尔喀四部的地图翻烂了好几张,他要彻底解决这个千古难题,将来江山传到儿辈手里,才不至于常年受边陲游牧的扰攘,乌兰察布和锡林郭勒的百姓才不会忧心被抢了牛羊,被烧了大帐。

皇帝作战的指示一下达,各部经略便聚集起来共商大计,暂拟由天gān调拨两旗配合乌梁海,三路大军包抄,直取温都尔汗。不过皇帝也不是刚愎自用的人,夷然笑道:“朕常年在京师,早前曾发愿御驾亲征,到底被太皇太后劝阻了。此次用兵关系重大,诸位臣工可各抒己见,咱们君臣再作商议。”

这话说到最后,视线便落在了薛尚章身上。旁人对于皇帝的用兵是宾服的,早前几位皇叔拥兵自重,他可以借力打力逐个将他们消灭,虽说没有实战的经验,但调度的理念无可挑剔。然而大多数人的宾服,并不能让个别有意唱反调的人歇心。皇帝笑吟吟等着,等待薛尚章再一次的反对,只要他不服,就给了自己拿住话柄的机会。

果然,老薛仗着自己多年征战的经验,大肆对皇帝的部署指摘了一通,“实战可不是纸上谈兵,皇上可知布色山至呼马勒堪河一线的地势有多复杂?沙盘上行军布阵固然一挥而就,真正涉水渡河困难重重,皇上未到过前线,只怕不能想象。”

薛尚章在朝堂上向来独断专横,有时候语气比皇帝还像皇帝。但这种冒犯并不令他生气,过去十七年都忍过来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朝一夕。

皇帝笑了笑,语气甚至很谦虚,“那以薛中堂之见,当如何部署才好?”

薛尚章道:“兵分两路,乌梁海部仍专心攻克右翼前旗,天gān两旗绕过右翼中前旗攻取拖诺山,待乌梁海大破右翼前旗,届时再前后夹击,自然令温都尔汗没有还手之力。”

懂得军事策略的人都知道,这是以三敌一和以一敌三的区别。纳辛心里不由焦急,薛尚章想借车臣汗部之手打击乌梁海部,不管他对皇帝或自己有什么不满和私怨,拿几万人的性命冒险,实在做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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