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好，找回了这两朵金花，还有……你。”

流光抬头朝顾申笑笑：“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就是金簪转世的事？

顾申指尖一颤。

———

从第一眼看到顾申，流光就觉得眼熟。那种眼熟与长相无关，就像她第一眼见到和彦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一样，她看到顾申就感到了一种奇特的熟悉。

顾申说自己祖上应该都姓顾，流光从不认识什么姓顾的人，因而排除了顾申同和彦一样是她认识的人的后代的可能。但是流光思来想去也没能明白这种熟悉感到底来自于何处。

直到顾申说自己做了一个梦。他竟然梦见了她和女娲交谈时的景象。那是发生在数千年前的一次对话，除了女娲和流光本人理应不该有第三人知晓。那一刻流光有了一个猜想，顾申会不会是同女娲有些关联呢？

然而并不是。顾申身上的气息同女娲相差甚远，流光每每从背后悄悄打量思考他的身份，可是顾申就好像完全察觉不到她心底的那一丝提防一样，依然坦诚地面对她。他用自己的血稳住了她的神魂，又每日割腕取血给她疗伤，渐渐地她慢慢习惯了就这么被他照顾着，把那一点疑虑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魂力在恢复，可是更加神奇的是，她感觉到金簪之中的神力仿佛慢慢回来了。

在长白山的时候，没有金簪的她甚至连蛇鬼也打不过，得到金簪之后第一次同陵鱼对垒，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魂力的增强，尽管那时她还尚未得到金花。与穷奇对打时，刚开始她明明斗不过穷奇，金簪虽然也在它身上留下了伤口，可是这伤口却慢慢愈合了。

从什么时候战局开始扭转的呢？是顾申同江鱼赶到之后，她的魂力迅速恢复的同时，金簪的威力似乎也大增，一剑下去直接将穷奇开膛破肚。

她奇怪，却不动声色。直到顾申同应龙一起坠进了青铜巨鼎之中，她看着鼎中的漩涡神色不明，然后同江鱼手忙脚乱地把顾申拽了出来。

顾申睁开眼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做了一个梦”，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大梦初醒的恍惚和茫然，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流光。

那目光仿佛穿越千年，熟稔的感觉令她心头一颤。

她想到了最不可能的那一种可能。

———

“你发现了啊。”顾申垂着头，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沉淀了下来。他来来回回地摸着自己左手的食指，就是不肯抬头看向流光。

“不过我应该也不算是金簪，虽然我现在记得的并不多，但我应该是金簪中的器灵。”顾申低声道。

流光眼睫颤动，嗫嚅道：“器灵？”

她从出世就带着金簪，从来不知道里面还有个器灵。但是她知道她的金簪是特殊的，刚出世的时候她还会对着金簪自言自语，不过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于是后来也就渐渐将它当作一件难得的法器带在身边而已。

死而复醒后她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的金簪失去了神力。她不是没有惊慌过的，那时她跟着和琛的脚步跑遍了大江大河，探寻了无数古迹，却始终没能找到神力失去的原因。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金簪的？”流光问道。

应龙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乖乖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两只绿豆眼转来转去。

顾申低低笑了一下：“我也不记得了。之前在珠峰，应龙吸收了过多冥火中的能量，我掉进了它制造的漩涡中，才窥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残缺不全无法衔接，以至于我现在自己也没想明白，我到底是谁。”

顾申的话中带着苦涩，他分明是顾申，可是头脑里却又被塞满了太多另一个人的记忆，在这些记忆的影响下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但有时候又觉得什么也没有改变。

至少看着流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

流光攥紧的掌心忽然舒展，她失笑道：“原来如此。”

顾申有些讶异她会笑，忍不住抬起了头，正好撞进了她弯弯的眉眼中去。

“都说天道无情，我也从未设想过天道会偏心于我。”流光站起来，俯下身，直直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申，“可就这一次，我真心感谢天道，感谢它把你送回到我身边。”

锁龙井

连下了几日的暴雨。

从摊开谈过之后，顾申和流光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流光依然是每天吃吃喝喝玩手机看电视，顾申还是各种钻研厨艺喂饱家里一大一小两张嘴，每天过得看似忙碌实则悠闲。

但是，好像又有什么确实变了。顾申放下了心头的负担后，渐渐察觉到自己内心对流光那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正在慢慢壮大甚至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卑微的器灵可能一生的愿望就是找到流光后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可是顾申的心里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