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205)

不得不承认,袁氏这话让岑氏也很是欢心,她笑着瞠了她一眼,那意思似是在说——

少替你家那混小子说话。

又话了几句家常,待诸位夫人皆回到自个儿的席位上赏蹴鞠赛时,袁氏轻咳一声,吩咐人道:“世子不是给贺夫人备了礼吗?去把世子叫来。”

闻言,沈时葶背脊下意识挺直,余光瞥见一袭深蓝色衣袍的人影走近。

陆九霄递上一个木匣子,“贺伯母,听阿葶说您近日身子略有好转,这山参药效温和,倒也不至太冲。”

听听这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亲昵。

沈时葶攥了攥绢帕,耳尖都绷紧了。

岑氏余光瞥了眼自家幼女,又看了看陆九霄,抿了口茶,颔首道:“你有心了。”

她状似无意地对袁氏笑说:“我这女儿命途多舛,过得实在辛苦,回府没几日,我这还没疼够呢,你说这些日子那些媒婆上门,我一想要将她嫁出去,怎么都不舍得。”

袁氏从善如流地笑着接话,“人之常情,阿葶……也才十六岁大,倒是不必太急。”

沈时葶低头去喝杯盏里的梅子茶,避开了陆九霄看过来的目光。

“我也是如此想的。”岑氏叹了声气,“她这性子,我还怕她受了欺负受了气。”

袁氏顿了一下,声音都比方才低了几分,颇有些哀怨地昵了陆九霄一眼,讪讪一笑道:“我瞧你是多虑了,阿葶如此招人疼,谁瞎了心肝去惹她?”

陆九霄:“………”

岑氏颔首,“这做母亲的不就盼着儿女过得好吗,我啊不奢求她嫁个甚高门大户,就盼她未来夫婿的脾气性子是个温和能容人的,世子说是不是?”

陆九霄一顿,硬着头皮称是。

岑氏与袁氏你一句我一句打太极似的,且这你来我往时不时便要在陆世子心上扎上一针。说来说去,岑氏就两个意思。

姑娘还小,不着急嫁。

就算嫁,那人也得是个温和会体贴人的。

陆九霄人都麻了,饮下第杯茶。

倏地,垂在膝头的被碰了碰,他眼尾一跳,掀眸看她。

小姑娘偷偷伸在桌下捏了捏他的食指,似有安抚的意思。

陆九霄嘴角微翘,反握住她的,在心处摁了两下。

那头马场上,两边打得如火如荼,得分已拉开距离,岑氏与袁氏说累了,饮茶润了润嗓子,暂作停歇,纷纷将目光放在蹴鞠赛上。

陆九霄捏了下小姑娘的虎口,与岑氏道了句便离开主座席。

但他没回到宾客席上,而是拐了道弯,往后头的亭子走去。

沈时葶又坐了半刻钟,小声道:“阿娘,有些热,我去换身衣裳。”

岑氏应了声。

沈时葶这才提裙离开。

第98章

离开看台,沈时葶碰了碰鼻尖道:“桃因,我有些闷,一个人走走,你不必陪了。”

桃因不放心地四处瞧了眼,“那姑娘莫要走远了,奴婢就在此处候着您。”

沈时葶点点头,随即沿着马场后的小路走。

四处竹苞松茂,花团锦簇。她刚提裙跨过一簇野菊,便被墙根后伸来的一只拉了过去,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双捂住唇,瞪圆眸子。

陆九霄扶住她的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眉心唇角。

实则自十一月初六他潜进翡苑见她一面至今,一月之久,二人并未单独见过,前面对岑氏说的那句“听阿葶说”全然是他胡诹的。而最近一次见她,大抵是前日他下值路过迎安大道,远远瞧见她阿娘带她在成衣铺子瞧最新样式的棉裙。

就是她今日身上这件。

沈时葶被他亲得又麻又痒,拍了拍他的肩,往后撞到了楹柱上。

陆九霄停下,两捧着她的脸,喉结微动,“今日那茶好喝吗,好喝到你都不瞧我一眼?”

沈时葶怔了一瞬,眼神瞟向一旁。

那么多人在,她如何瞧他?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宫里的事我听阿爹说了,你伤得重吗?”

她没问是否伤了,而是问伤得重吗。沈时葶知晓,这种事不可能一点伤没有,就连贺凛左臂上都添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陆九霄很快应了声小伤。

沈时葶上上下下打量他,伸胡乱在他小臂、胸膛摁了两下,见他面色无异,道:“那就好。”

陆九霄顺势握住她的,“原是想就近挑个好日子提亲的,眼下怕是不能了,你再等等我。”

沈时葶低头去看他的靴面,两边绣有云纹。

她嘟囔道:“我又不急……”

陆九霄微顿,随即自嘲地笑了声,“嗯,就我急。”

他失神地捻着沈时葶的耳垂,直至揉红。

在李家逼宫当晚,他在城门等不到贺凛,也未及陆行出现,他翻身上马试图只身潜入乾清宫时,他脑浮现的是小姑娘认真严肃地将两只药瓶递给他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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