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红枫叶(3)

作者:中山燕 阅读记录

他一尘不染的软底牛皮鞋,在凸凹石头路上被踩的东歪西斜。没有系扣子的蓝色西服燕尾,被风吹起来,暗红色的领带在白衬衫前面被风吹得上下左右的翻动。他时而急促时而犹豫,时而皱起眉头,一脸的杀气。

沿着这熟悉的山路,找那种感觉,有素花在身边的感觉。枫林十八岁以前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上学时绕道走素花家门口,素花会准时和他汇合,爬那条山路。

坚硬的石头蛋蛋子上,是踏着不紧不慢脚步的山民,脸色黝黑,皱纹深刻,似乎时光凝固,一茬人走了,又一茬长起来,那面孔、那神态没有变化。

年轻的他们,瞪大了眼睛,寻找,享受任何一点的变化带来的快乐。素花在家里是四个孩子里的老幺,三个哥哥,山里人劳力多了日子就宽裕。三哥圏生是枫林的死党,素花是三哥的小尾巴,和枫林一起形影不离。上山抓蛇掏鸟,烤熟了,枫林和圏生都把厚肉留给素花。素花说我也叫你哥哥吧,枫林说:叫吧。圏生说:不行,咱爹说枫林叫你姑姑。他娘叫咱爹叔叔。素花说枫林哥,喊姑姑!一群满嘴肉香的孩子放肆的大笑。那笑声在山谷里回响,还有忽远忽近的山鹰嘎——嘎——的叫。他们眼里,没有贫穷和苦难,只有快乐和温情。

住在凤起庙里的老潘两口子,说他们是金童玉女。从那以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见到人了就走的更快。

那年夏天,一个阴郁的早晨。紧一阵,缓一阵的雨一从晚上就没有停。清晨天阴沉着脸,不时噼噼啪啪扔下几个大雨点子。

黑云彩翻卷着超南狂奔。风不大,像是戏台上黑脸老包用宽大的袍袖佛过树脑袋,碰掉树叶子上存下的雨水。秋雨豪爽,大而且勤,酣畅淋漓的一场后。即使喘息时候的阵雨,也比现在说的,明显降雨还要大。

枫林披块塑料布,鞋脱下来放进书包里,卷起裤腿,光着脚丫,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素花看前后没有人,从后面快步赶上来,从盖在粉红色雨衣下面的书包里,迅速拿出一条鲜艳的枣红色围脖,塞到枫林怀里,脸很红。枫林心跳的厉害,这一年素花和枫林都十五岁,从那以后,枫林喜欢雨,有了另一个原因。两个人有了一个让人心跳的秘密。两人上学路上的陪伴,从前后改成了几里路外的等待。

素花出落的细挑的身段,鸭蛋脸,有山里孩子的健康红晕,又有那高贵的白皙,大眼睛似水,精致像模子铸造出来的,性格开朗、和善,以致尘世似乎与她格格不入,她远离了世间粗俗的凡人。

枫林是全公社学习和跑步的宝贝。素花唱歌是在县里拿奖状的人。两个人从娃娃长成了振翅欲飞的金凤凰。

从学校到家,都要经过戏台,在村子的最上面一块平地上。

糙面石块铺面,条形青石戏台建在空地的北头,背靠青砖墙,前面立四根顶梁柱,红漆斑驳。斗拱、挑檐枋蓝白油漆尚存,五脊顶正脊,垂脊,戗脊,花脊,铺筒型小青瓦,墙面上,整个戏台宽度上写了标语“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顶梁柱后,是镂空带花木格栅,留出拱形门洞,下接台阶,是演员上下用的。演出时又蓝布门帘,分出前台和后台。

当年唱戏台下坐的是观众,开会是听众,□□会是群众,领导来了迎接的是学生。

枫林走的身上有了汗,坐在当年女人们捶衣服的条石上,他手里的玉石念珠被快速的捻转起来,手在簌簌地抖。

戏台的左边是凤起庙,香客们不但送来贡品,点上高香,每年要为凤起请戏。

戏台背后是村委会,过去叫大队部,和戏台顶上的麒麟、凤凰相伴的那两个银色的高音喇叭还在。

坐东北,向西南的一排石头房,门窗全无,露出窑洞一样的一个个穹顶,厚重的石头墙,明显气派,五个拱门中间一个大,两边对称的四个小,门后是走廊,走廊沿着走廊是一排房间的门,就像现在的办公楼格局一样。

院落围墙的根基还在,院子里水井,大块青石做的井壁没变,井口斜放了条石,架在上面的辘轳已经风化到不能触碰,井下能照清楚眉眼的水面,现在只能遥远的看到井口送下去的一点反光。

水井全村共用,老榕树用砖围了一个大圈,因为它的根做不能再向下长了,石头太硬,只能浮在的地面有土的地方,像是巨大的龙爪抓到了地面上,石头的井台,是妇女们洗衣洗菜的地方,也是一个村子新闻的生产和传播地。

他的意识回到过去——井旁的花开了,单花瓣,花朵巨大,像是彩色的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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