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美人(64)
树叶子渐渐泛黄,褪去憋了一季的闷热,一场秋雨一场寒。
东宫艳艳的牡丹花耷怂着头,叶片上落着白霜,在朝阳下闪着水光。
今日沐休,主室那边还不见动静,底下的人手脚行动都轻了不少。
伺候花木的老太监佝偻着背,小心摘下卷了黄边的花朵,丢进跨在臂上的篮子里面。
清荷起了个大早,睡不着,趴在窗边看他们做事。
锦岫拿一床薄被过来,“主子,早上凉,好歹要搭着些。”
她抬手接过,信口问道:“入秋了,院子里的花还不换么?”
宫里讲究时令,无论是吃的果蔬还是赏的花木,摆在主子跟前的,都得是当下正好的才成。
就连巷道上,通往下房门口的那两盆纳福花都得四季各色呢。
这牡丹花都势弱渐渐,怎么还要打理?
锦岫道:“别的宫里,花木是要入秋就换新的,但圣上下过口谕,大比年间,东宫的桂花树要开考那日才换。为的是金桂飘香,替莘莘学子们开个好兆头。”
她试探道:“主子是念桂花香了么?不如奴婢去旁处替您寻些来?”
清荷脸上羞涩,微红道:“念是念了,但不是念桂花……”
“念的是桂花糕?”
里室的珠帘卷起,就见秦桓泽笑着进来,揶揄道。
“念桂花糕也不念您!”清荷见他,就要抿嘴落泪。
这些日子他忙的见不着人,她心里的气本快要忘了,才好些,他又来欺负人?
那晚只为了一句师兄的称呼,他就丧心病狂的盯着自己抄了一百遍,还凶巴巴的,让把之前欠下的制义话文也给写了。
秦桓泽不恼,笑着坐她跟前,拿过她的手端瞧,道:“知道你要惦记。”朝门外道,“端进来吧。”
一个小太监端着松石嵌鎏金掐丝盘银盘,上摆几块精致糕点,放于小桌。
“记得你爱吃这个,是御膳房新做的,你尝尝。”秦桓泽道。
“不吃。”清荷毅然回绝,气呼呼抽回手,道:“桂花糕笔画多,奴婢怕再抄下去,腕子都要断了。”
秦桓泽摸了摸鼻子,愧笑道:“其实也怪你太过惹人生气,平日里你好好的,孤哪里会如此?”
他端着盘子凑在她近前,“孤气消了,这不是头一样就是来找你道歉。小荷花,孤有愧,不闹脾气了,成么?”
屋子里还有旁人,清荷也不敢再端着。
又不甘心,拿了一块桂花糕塞他嘴里,道:“那殿下那日承若的约定,可是当真?”
“一言九鼎。”
秦桓泽想了一下,加了项条件:“先生说的师兄二字,做不得数。”
谁要做她师兄!
明明就是他的奉仪,凭什么要变成同门师妹?
清荷故意想唱反调,仰面道:“师……”
‘兄’字没说完,就听某人警告道:“再有一次,抄两百遍。”
吃过早膳,清荷懒散要去院子里走走,她这几天赌气不大出屋,浑身都乏的慌。
秦桓泽提议:“想出宫溜达溜达么?”
清荷眼睛瞪大,惊喜道:“您带我去?”
秦桓泽伸手,隔着衣服捏她腰上的软肉,嘀咕道:“回头让尚衣局的人来,夏制的衣服得从新做几身。”
她才来东宫那会儿,瘦弱的厉害些,衣服规制都是贴身裁量的。
许是太医院的调理方子效果奇佳,这段时间下来,倒是精神了不少。
清荷不知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嫌自己发福了。
假笑着,扣着后槽牙谢恩,回屋换装的时候还在铜镜前仔细打量,蹙眉不悦,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出宫门,先去琉璃养伤的别院瞧了瞧。
宫里的太医果然不假,琉璃如今已经认得了人,虽独处时还总爱聂呆呆发愣,但不哭不闹,也不天天躲在屋里的角落瑟瑟发抖了。
心情好的时候,还能主动收拾屋子,冲伺候的婆子善意发笑。
见了清荷,琉璃高兴地握着她的手,问了好些个日常,又嘱咐要常来看她。
清荷看她情况好转,心里也喜悦。
寻思着待她情况再好一些,就让主子给她寻一门好的亲事,自己这些日子也攒了些银子,全部补给她做陪嫁,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
两个人蹲在一起,磨磨蹭蹭的说了半个时辰悄悄话,秦桓泽等的不耐烦,支彭总管进来催了三四次。
伺候的婆子把活,上前哄了好一会儿,才把琉璃领走。
秦桓泽领着清荷二人,换上老百姓的衣裳,做公子哥和小书童的打扮。
外面备好了车马,清荷提议要多走动,秦桓泽顺她,两个人只带了三两奴仆。
轻装出门。
沿着长宁街,走过京城最热闹的地段,两旁酒肆茶馆,做买的做卖的,吆喝声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