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95)

作者:棠烨 阅读记录

云眷本就对他暴虐行径不满,此时更为有气,错在己方仍是这般骄横无理,肆意责打同门。在师父面前已是如此,私下如何不问可知。当下目光扫过一众弟子,沉声道:“凡入我室习剑者,我不管他是何来历,均不得对同门横加折辱,肆意欺凌。再有欺辱同门、胆大妄为者,我便依院规处置后再禀明山长,将他逐出院去。”缓缓举起手中之箭,双手分握翎羽与箭头,力道过处,咔的一声脆响,箭身应声而断。

云眷用力抛下断箭,目光如两道冷电一般扫向汪北,只见他白皙皮肤涨得发紫,一言不发,也不行礼,愤愤而去。众弟子不敢多言,向云眷行礼后纷纷退去。

云眷见他无理,也不搭理,闭目片刻,理了理思绪,心下稍定,转身看去,何从谦正默不作声地收拢弟子们交回的长剑,整整齐齐摆上兵栏,台上那两截断箭已不知去向。云眷怒其不争,声音便也带了几分凌厉,冷冷道:“你随我来。”

二人回了剑室,何从谦见她神色狂怒,不敢张口,只愣愣站着。云眷缓缓踱了几步,压住心中怒气,慢慢问:“你到书院求学所为何来?”何从谦愣了愣,轻轻道:“奉养父母。”

云眷再问:“男儿因何立身?如何处世?”何从谦抬头望向云眷,目光茫然,喃喃道:“有一技之长当可安身立命。”

“若你再遇到汪北这类人,你如何安身立命?”何从谦垂头不语,云眷再问:“平日他对其他同窗是否也是如此欺辱?你这些同窗中是否有人对你真心相待?”何从谦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真心相待?怎会!只因求学不易,便一味忍让,只盼着四年后学成,有一技糊口。汪北向来欺人,其余同窗或对他趋奉、以同欺我为乐,或远远避开隔岸观火,不雪上加霜已是极为厚道,怎会有人真心相待!

只听云眷道:“只因你苦能吃得、辱能忍得,不知反抗,不敢反抗,如此下去,众人只会欺你越甚。现下你只想忍苦学艺,但你是否知道,天下不只一个汪北。若你已有家室,不只要侍奉双亲,更要养妻活儿,今日你低头忍辱可过,来日此情此景你待如何?是否要家人至亲全都甘于人下、任人践踏如泥?!”

何从谦猛然抬头,眼中已是莹然而有泪光。

“常言道: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只因白头翁时日无多,而少年人未来可期。你如今年华正好,今日痛下苦功,来日方能昂然处世,不辱于人。”云眷顿了顿,伸出右手按上他肩头,直视他双眼,缓缓道:“从初次见你至今,我总见你弯腰垂头。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望你挺直腰背,时刻记得肩上重担,即便不能功成名就,也不枉为大好男儿。我言尽于此,你且去吧,好自为之。”何从谦默然片刻,目中莹然有光,敛衣叩首而去。

过了一时,传来叩门声,安无推门而入,云眷站起一揖,将安无让至上首坐下。

安无打量她片刻,笑道:“终于忍不住了?”

云眷一愣,方知他问的是何事,反问道:“安无师父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安无笑道:“方才我一路走着,见几名弟子自试剑场方向而来,道顽劣弟子仗势欺人,云眷师父盛怒折箭。刚刚在回廊外看到一名弟子刚离开你这剑阁,头颈处都是新伤。再想到汪北跟你习剑,我还有何不知。”

云眷听他口气满是调侃,知是玩笑,苦笑道:“我也只是折箭震慑,并未出手惩罚。”

安无心中明了,仍是问道:“为何?你向来嫉恶如仇,有弟子被殴打致伤,你却并不处罚下手之人?”

云眷神色凝重,道:“初学剑法时,汪北曾因手掌被木剑扫到,私下将这名弟子四指重伤,如受夹棍。今日他练剑分心,拆招时剑被磕飞,未顾及授剑师父在侧便直接出手殴打同门,骄横残暴尤胜往昔。安无师父试想,我若另外罚他,以他行径与心肠,私下于不可见之处会如何报复?”

安无脸上毫无讶异之色,叹了口长气,垂头淡淡而笑:“弟子皆道云眷师父面冷心狠,乖张暴戾,加之于别院有掌事之权,更是孤高自许,目中无人。这次你不罚汪北,他人不知你投鼠忌器的一番苦心,怕是又要加上一条畏惧权贵了。”眼见云眷眼中露出疑问之色,道:“汪北出身富商之家,若只是一般纨绔子弟倒不足为虑,但传闻其姨母夫家乃是一贵重世家,因先祖救驾有功,后辈中又出过几位出类拔萃的人物,故而世家之名历百年而不辍,如今在朝在野均颇有地位。姐妹二人在闺中之时感情甚笃,汪母早丧,其姨母又极护短,所以他在书院众弟子中专横跋扈惯了,对九位同窗更是呼来喝去,差如仆役,无人敢撄其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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