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滩愣了愣，她说这话时似乎有点委屈，好像在做一件违心的事。他转过身趴到床上，凑近她，认真确认她的神色，发现她还是迷蒙的模样。

　　“为什么呢？”他问。

　　梁晚风的神情渐渐变得痛苦，她没给出回答，大概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陆滩看到她皱起的眉，心间泛疼，伸手摸了摸，想要抚平，哄着道：“你不用想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梁晚风分了一点目光来看他，抿着唇，看上去更委屈了。

　　陆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今晚的梁晚风很不对劲，醉酒让她显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也让她直面自己的内心。

　　陆滩直觉这是不能错过的机会，他想了想，诱哄般道：“那我再问一个其他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他又补充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我，你就点个头，或者你也可以不说话，你沉默了我就当你同意了。”

　　选择权在她，也给了自己一个退路。

　　半晌梁晚风都没反应。

　　没反应也好，也算是变相“同意”了。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陆滩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清醒了，欲开口。

　　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仅仅一个字。

　　“嗯。”

　　那是这盛夏第一场热烈的晚风，带着令人感到舒服的冷意，卷着欢愉扑面朝他而来。

　　陆滩一时僵住，趴在床上许久未动。

　　梁晚风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好好的人变成了雕塑，她眨眨眼，困意上头，闭上了眼睛。

　　手肘处酸麻得支撑不住，陆滩摔落在床。

　　他终于找回点意识，浑身如过电般又麻又痛，他张了张嘴，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想再确认一遍，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他太快乐了，他处在云朵中央，处在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中。

　　一边觉得不可能。

　　一会儿觉得这就是真的。

　　又一会儿看她看入了迷，很想吻她。

　　到最后，他神经质般的拉住了她的手，一点点的与她“融合”。

　　到最后，十指紧相扣。

　　怕她消失。

　　他保持着这副跪伏的姿势整整一夜。

　　-

　　隔日，天光大亮。

　　陆滩一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梁晚风醒来，宿醉的后遗症这会全跑来了，头很疼，昏昏涨涨的，她捂着额头，睁眼就看到了一边的陆滩。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滩为什么会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乔丽清租的那个破旧房子，也不是学校宿舍，那这儿是哪？

　　她猛地坐起来，也是才发现手被陆滩牵着。

　　也不知道牵了多久，又酸又麻，微微动一下都很难受。

　　她喝酒不断片，记得昨晚大致发生了什么，却忘了其中的细枝末节，她尽量保持镇定，询问道：“陆滩，这是哪里？”

　　熬了一夜，陆滩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喉咙干涩——这样的状况下说出来的话会没那么动听，他顿了顿，放松身体歪倒在床。

　　身体彻底麻了，他缓了片刻，不想她等。

　　额头抵住薄毯，闷声道：“我家。”

　　梁晚风在这一会儿已经打量完周遭——是个很大的房间，摆设却极其简洁，一张大床，一个木质的推拉式衣柜，一张桌面上没有书、只放了一束干枯洋甘菊的书桌。

　　那花还被人包上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纸，遮挡灰尘。

　　梁晚风莫名地胸口一窒，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闻言点点头，差不多清楚了原由——陆滩总会跟在她身后，这也是她昨晚放纵自己在外喝酒的一部分原因。

　　她喝醉了，然后陆滩把她带回了家。

　　她无意识地舔了舔泛干的嘴唇，“谢谢。”

　　陆滩一顿，神色沉下来，他稍稍用力拽紧了她的手，冷声质问：“昨晚发生的事，不记得了？”

　　这彻夜未眠的一夜，他隔着黑暗看着她想了很多。

　　很多很多。

　　想第二天她会是什么样？是会矢口否认还是坦荡承认，也不是没做过她醒来不记得的假设。可真发生了，他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不能接受。

　　心脏被狠狠揪着，不能上，不能下。

　　格外的疼。

　　昨夜的惊喜感还刻在脑子里，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却又被迫去接受这一切都是假的的说辞。

　　他像被从几千米的高空抛下，高压疯狂挤着他。

　　五脏六腑都在疼，所有的器官哭喊着难受。陆滩握紧了自己另外一只手，他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