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100)

皇帝则抱着孩子往身侧避了一下:“无碍,他才多重?”

三岁多的孩子抱在怀里,已有些分量了。冬日衣衫厚重,可皇帝仍觉得胸口被贴的满满的、热热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皇帝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询问,眸中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情。

许长安忍不住心生紧张。面前的父子二人,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如出一辙。也不知道皇帝平时爱不爱照镜子?

不过,既然说了承志和他长得像,那么承志的孩子像他一些,应该,也不算太奇怪吧?

只要皇帝不记得,不怀疑,那就不用过多忧虑。

文元不怕生人,认真回答:“我叫文元。许文元。”

皇帝目光微闪,看向许长安:“他姓许?”

“三公子,我是家中独女,所以招赘了夫婿,孩子随我姓。”许长安出言解释。

他这么问,许长安倒是稍微更放心一些。他若是记得往事,势必问不出这个问题。

皇帝眼皮略微动了一下,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许娘子是招赘。”

也就是说,他可能曾经给人做赘婿?

可他自己还真没这方面的印象。

将怀里的孩子颠了一下,皇帝又含笑询问:“哪个文元啊?怎么写?”

他此时隐隐带笑,缓和了原本音色的清冷感。

文元最喜欢被人抱着时颠着玩儿了,当下咯咯而笑,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怕对方看不清,很认真地要求:“你伸手。”

他想写在手心里。

皇帝用一只手稳稳抱着他,另一只手伸到文元面前,眉梢轻挑:“嗯?”

文元低下头,小手抓着大手,在皇帝掌心,一笔一划,慢慢写着:“这样写的。”

手心里传来酥麻的触感,皇帝脑海里骤然浮上一幅画面:少女下车之际,手指在他手心状似不经意地一划……

许长安一直留神观察着皇帝脸色,见他此刻眉心微蹙,神情有异,连忙说道:“文元,过来,让娘抱。”

她待要去抱孩子,皇帝却后退了一步,似是生怕她来抢夺一般。一向养气功夫极好的他,脸上甚至有些许不满:“许娘子这是做甚?”

他跟孩子亲近一会儿都不行么?

许长安只好软语解释:“三公子莫怪,我是怕你累着。”

当然,也怕他摔着孩子。

皇帝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虽是冬装,也能看出她身形窈窕,腰肢纤细。他心里居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便是同时抱你们母子俩,也不会被累着。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微微发热,他将怀里的孩子轻松往上颠了一下:“哪里就会累着了?”

皇帝又问怀里的孩子:“文元,怕不怕?”

文元咯咯一笑:“不怕,还要。”

皇帝甚是随和的模样,笑道:“那就再来一次。”

许长安不知道,是皇帝喜欢孩子,还是真的父子天性。这俩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居然极为和谐。

她隐约感觉,谨慎起见,应该尽量减少他们接触的。可是看着文元脸上灿烂的笑容,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在一旁默默看着,感觉像是在做一个很快就会醒的梦。

悄悄看了皇帝一眼,许长安心里倏地浮上一个念头:他要不是皇帝就好了。但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文元笑了一会儿,忽然很认真地问:“你以后会是我爹爹吗?”

许长安闻言,吓了一跳:“文元,不要乱说话!”

皇帝笑意微敛:“为什么这么问?”

“青黛姨姨说,你是爹爹,娘说不是。以后会是吗?”文元神态好奇,“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

他年纪小,记性却不差,在湘城时,听宋奶奶说过,娘如果再找一个夫婿,也是他爹爹。青黛姨姨和阿娘都不会撒谎,多半是现在还不是,将来就是了。

许长安睫羽低垂:“文元,你这辈子只有一个爹爹。”

这句话声音很轻,依稀带着丝丝落寞,皇帝听得眉心微拧。

他不记得四年前的事,脑海里只偶尔会浮现一两个似是而非的画面。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能贸然与他们相认。

但她该是以何等心情说的这番话?在一个酷似自己夫婿的人面前,收起种种情绪,强打着精神还要安慰孩子?

皇帝抿唇凝视着她,有某种情绪在他心间滑过。

或许,他的靠近,对她来说,过于残忍了。

他当下更需要做的是找证据、探真相才对,那样才能光明正大地跟他们母子团聚。

皇帝缓缓放下怀里的孩子,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你爹爹会回来的。”

他低头,解下腰间的玉坠,小心放在文元手中:“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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