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没好气地看她，“你就不能要点脸？是让你洗碗收拾不是让你吃！”

“好的。”她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拿到厨房倒掉之前悄悄找点干净的吃，再认认真真洗干净。餐具很多，光拿到厨房去就要来来回回跑七八趟。洗碗池的油黏在她手上就像套了层膜。

她越是顺着憋着不说话，陈阿姨就越看越来劲，可低头承认并不存在的错，不是那年的易枝能做到的事。

渐渐地她几乎承包了易家的所有家务，洗衣服，洗碗，拖地，甚至被陈婉宸刻意为难给她洗脚。

她咬着牙，一件件照做，白天当免费佣人，晚上熬夜工作。

偶尔陈芷碰见她做这些事，抢着要和“小栀妹妹一起做。”她笑笑说“好啊！”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家伙交给陈芷。

搬过来这么久她已经摸清了许多，这个陈芷和易池一样，一言一行都在模仿易忱哥哥表面的温和，可内心绝非良善之辈。

以前送她的所有东西都是用过的，初次的“偷窃”事件也是她自导自演，故意说哥哥看重门第，暗示自己的名字是哥哥为了纪念她取的，背后故意在陈阿姨面前煽风点火，现在假意惺惺地来帮她。

易枝曾是喜欢陈芷的，初识之时心中爱慕她与哥哥如出一辙的温柔，友谊的小芽刚探出头就被覆灭，但她并未有太大的伤感，她有哥哥，哥哥爱她，哥哥对她好。

只有这一个人，一个人很少，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报答他，不给他添堵。

她被逼着做饭，剃骨刀切到了手指，赶时间随便找了块布扎在伤口上，单手做完了一顿饭。

陈阿姨绕了她两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气急败坏地骂：“你把我当狗喂吗！”说完又是一脚踹她膝弯，差点让她跪下。

易枝强忍住掀翻她的冲动，手死死握成拳，手上伤口裂开，鲜血一滴滴滴在地板上，炸开一朵血花。陈阿姨又说了些讽刺数落的话才让她滚。

她回到房间，连一卷纱布和消毒水都找不到，任血流着打开电脑完成工作。止不住的血把每一个按钮都弄得黏糊糊的，她估摸着陈阿姨已经吃完东西离开了，轻手轻脚地下楼准备处理一下伤口。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易忱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她心情一瞬间明朗连日的颓丧一扫而光，笑起来准备过去。

易枝刚准备过去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偏了偏头才发现陈芷坐在地上的坐垫上，头枕在易忱腿上随意地问他：“伯母对小栀妹妹有点过分哦，你真的不帮帮她吗？”

易忱翻了一面报纸，风轻云淡，不置可否。

易枝藏在木扶梯后面，往后退了一步，身体打着颤，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理他一直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被欺负，被侮辱。

只有她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他付出，忍受。

没有一个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被欺凌无动于衷，他不喜欢她，根本不喜欢。

好痛。陈婉宸扇她巴掌时她没哭，做菜被切到手，每天吃剩菜剩饭她都没哭，可现在她咬住嘴唇，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彻骨的寒冷混着口腔里的血几乎要让她冲出去质问他。

她最终还是落荒而逃，上楼把洗手台的水放到最大，手上的血污被冲掉，翻起的皮肉被泡白，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肉，她脑中尽是这几年哥哥对她好的画面，眼泪在氤在眼里，看不清前路，为什么呢，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曾经的阿妈对她的好是假的，小妹对她的好也是假的，如今哥哥对她的好像也是假的。

她蹲在地上懦弱地哭泣，她恨自己，一切都恨，如果是别人，绝不会像她过得这么糟糕。

第二天她是在医院醒的，伤口被感染发了炎。

医生摇着头，心有余悸，“再拖会说不定都有截肢的风险了！”

易忱手抚在她的额头上，关心地问：“小栀，现在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吗？”

易枝眼睛望着天花板，又是这样的场景，和他捡到她那时一样，她躺着，他站着。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他的诉求只有一个，让她为他卖命，为他做事。他和陈阿姨没什么区别，要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变的只有她，不知好歹胆大妄为地企图获得他的情感。

叫一句“哥哥”，她真的把自己当成妹妹了，是这样的，她太贪婪，怪她自己。

她掀开被子下床，歉意地对他说，“易先生，我没事，一点感冒，我先回去工作了。”

“易栀！”他把她拽回来，呵斥道：“易家没有你不会停转，回来躺着休息！”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极少有这样皱眉带怒气的动作，演到这个地步真是费心，她能怎么样呢，配合吧，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