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无所有(211)

作者:忱华 阅读记录

她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易先生,我想重新换个名字,易枝,枝,树枝的枝。”

〔1〕“到处已无花可吹,东风犹自舞残枝”里的枝。像她的生命一样,冰冷,颓败。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倒是质问:“为什么叫我易先生?”

“因为我们年龄差距很大,叫先生更合适。”

他温和的声音有了丝裂缝,略微尴尬地说:“……你觉得我年龄大?”

易枝没再回话。

依照她的要求,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别墅,整日不再出门,重新学习搏击,刺绣。工作上用尽全力,却不再用心,不再像往常一样和他一起滔滔不绝彻夜讨论,易忱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反叛,她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出了易家。易忱抱着手臂,和易池站在阳台看她。

樊叔塞给她的银行卡被她当场折断。

易家的“洗白”工作只剩下最后一点,他一个人应付完全没有问题,陈婉宸催着他和陈芷订婚。

陈芷伪善,但可对他是一心一意的,易枝已经没有理由留下。

走吧,易枝,山水一程,未来无期。

她重新回到京市,好在学的本事还在脑子里,她拿钱雇菜市场的屠夫和卖菜阿婆买股票,三七分成,小赔大赚,很快就盆满钵满。

她尽情地买好看的布料,缝纫机,纺纱机,研究新图案,新配色……她彻夜埋在空旷的房间,自己给自己做漂亮的衣服穿,可惜美丑都无人欣赏,她的畅然与欣喜都变成一个人的怅然和茫然。

终日无趣,潦潦而已。

她迷惘地在街上转悠。京市,北国,举目四望,世间之大,何处为家?

无处为家。

直到那天黄昏,一个高个子男孩高高一跃把球隔着她把球抛给另一个男孩,“江瞿阑!接着!”

恍如隔世,隔着经年累月的时间距离,某些尘封在记忆里的东西破土而出。这个名字像是骤然击中了她的心灵,是他,她的第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曾故意板着脸说:“我是江瞿阑,你呢?”

“我啊,我是仙女啦!”

……

她转身去看,穿着篮球服的少年手勾在同伴肩上,天边晚霞正盛晕开一片火红,阳光透过林荫的空隙斑斑点点地落在他的黑发间。

他愉快地走着,带着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少年意气,脚步很轻,仿佛一踮脚就可以扯下一片云彩。

风起叶落,她站在胡同里看了许久,心念:真好,这可真好。

数月后再见,少年脸上的笑容停滞了,她站在高处的楼台,看见他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出来在门外点了一根烟,动作青涩,烟雾从他的唇间吐出,呛得他咳了许久。

她后来常在酒吧里见到他,那双眼睛黯淡,常盯着远处,迷迷散散的没个焦点,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琥珀色的玻璃杯上。可她见过的,那双眼睛里有山水河泊,神采熠熠好看得像是藏进了光芒。

她没想过要去打扰他,可身体却已经先一步靠近。

她自己满身尘埃,却想试试看能不能给他一点光。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就是蓝裙子枝枝在“later”酒吧让江江别泡吧的画面了。

文中的两个酒吧“later”和“晚点”都是延后的意思,就像是他们俩,时机似乎总有点晚,阴差阳错错过了几年。

不过好在有心相遇的人终归会重逢。

需要指出的是,易枝在此处并没有爱上江瞿阑,就像文中说的,她拥有的很少,所以每一样都会加倍珍惜,江瞿阑作为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要珍惜的东西里的其中“一样”。

关于易枝的名字,她觉得自己是“到处已无花可吹,东风犹自舞残枝”里的枝,但江江让他成为了“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里的枝。

其实是双救赎啦,不止是江江有付出哦

注〔1〕,文中所引诗句出自宋朝诗人林师蒧的《题嘉佑院东轩》,全诗原文为:到处已无花可吹,东风犹自舞残枝。

山僧只解关门睡,春去春来总不知。

第77章 梦后(修)

“席芮?不认老子了敢装死?”

“易枝!易枝?”

“家属?有家属在吗?”

……

易枝好像看了一场电影,时间不过半“小时,前半生的记忆如同跑马灯似地在她脑海里倍速播放。她记得了,什么都记得了,这不是别人的人生,是她切切实实经历的过往,心中满溢的哀戚挥之不去,眼角的一滴泪被身边的什么人轻轻抹去。

她好像掉入了无底黑潭,艰难地挣扎着睁开眼睛。

“小枝啊,小枝!”沈淑华半扶着她坐在床头。

“沈妈。”这是沈妈,从小对她好,豁出了命对她好的沈妈,她看清人后一下抱住沈淑华,“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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