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63)

南烟扬起唇角,继续这么不急不缓,“其实我们这个时代,年轻人乃至普罗大众的接受能力都比较高。艺术家的作品,甚至艺术家本人,只会因为死增加些许……”

她偏了下头,思索着,找了个不那么贴切的词语:“悲情.色彩?”

冷嘉绅扬了扬眉毛。

“——是,也许吧,就是悲情.色彩。让人同情罢了。但其实呢,古往今来给艺术定价的从来都是商人和所谓评论家,不是艺术家本人。艺术家也想多活几年多画一会儿呢。”

“但可悲的是,艺术家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逃不开‘被评价’、‘被定义’、‘被标价’任何其中的三个字。从某些程度来说,艺术就是悲情.色彩本身,他们不屑同情,不需要同情,但也非常、极度地需要同情——

“真可怜啊,是不是,可能直到死也想不起来,其实艺术是无价的,艺术的本身并没有好坏和早晚之分。决定自己作品价值的从来都是别人,并非艺术家自己或是艺术本身。”

南烟说完这席话,倒一点儿不怕冷嘉绅觉得她目中无人,甚至觉得她傲慢。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不需要别人来评价她。

没错,她的话,甚至她的人,她的姿态,本身就是傲慢的。

一如面前这位,傲慢地让徐宙也将画儿从画室搬来,遛了他们一下午在这儿消磨时光,却从始至终从未看过一眼的,这位傲慢本人。

冷嘉绅打量面前这个年轻女人,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倒是惊喜地笑了笑,“你还挺敢说的。”

南烟眉梢微扬,笑道:“实话实说罢了。”

“就不怕我生气?”冷嘉绅问她,“以后你如果想跟小徐混这个圈子了,不怕我让你们很难混?”

“冷老,听说您为人乐善好施,爱挖掘新人,如果心眼儿这么小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声在外吧,”

南烟笑一笑,又颇为大胆地说,“当然了,名声也是炒作出来的,非常薛定谔的东西。真实情况谁知道呢,都是人云亦云。在意的人很在意,不在意的很不在意罢了。”

冷嘉绅被她这一番自有一番逻辑的话逗得喜笑颜开,倒是露出了从见面到现在,实打实的真切笑容来:“小姑娘,真的挺敢说。像我女儿。”

这时,遥遥不远,怀礼与徐宙也打完一轮儿回来了。Anton和Elsa那对儿白俄父女也从不远过来。

三拨人凑了个全。

冷嘉绅拍了拍大腿,起来,用英语与迎面过来的Anton寒暄了两句。

Elsa那会儿看到怀礼教冷嘉绅旁边的这个女人打球,多有留意,一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在南烟身上打着转儿。

冷嘉绅与Anton聊了一会儿,他们的视线都开始在南烟身上转悠了。

冷嘉绅对南烟说:“我还想跟小徐聊一聊,聊聊他外公的画,但Anton还想跟我打,南烟你替我去吧,”又意味深长地笑一笑,“可别输太难看了啊——刚才算是顶撞前辈了吧?年轻人也得受点教训的。”

“可以啊,前辈,”南烟欣然接受了,也笑,“就是不知道,您的‘别输太难看’又是什么标准?”

冷嘉绅便笑而不语了,没等徐宙也过来站稳,二人转身,又向另一处果岭的方向去了。

Anton虽然是个粗犷的大胡子,还挺和善。他同南烟说了两句英文,南烟听懂了,大意是:“冷先生说你球打得不错,但是他不打了我也不想打了,可我已经答应了他,不如你替冷先生,我女儿Elsa替我,你们去打吧。”

怀礼此时也过来了,听到Anton这句,用俄语问:“教授,你不打了?”

Anton是怀礼大学时期的课业教授,现在也在参与UNIHEART与圣彼得堡国立医院合作的项目。此行来北京就是为了这件事。

Anton摇摇头,用俄语回怀礼:“不打了,Lance你也休息一下吧。你打很久了。”

怀礼拎着球杆路过南烟身边,停了停脚步。

太阳镜摘掉,眉眼神色倦淡。

看起来是有些疲惫。

他微微笑着,问她:“语言通吗?”

记性还挺好。

南烟心底白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指她去年在俄罗斯牌的桌上说的话。

当然呢,虽不至于语言不通,但她英语确实没多好。俄语也只能听懂简单一两句涉及日常交际的。

会俄语这事儿呢,是因为郑南禾,也就是她妈妈,以前在一起一个辗转中俄两地做生意的男人——估计是郑南禾在一起的那么多男人里最久的一个了。之前回北京见到南烟了,那男人会给她买点儿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再教她三两句俄语,听着听着就记住了那么几句。也不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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