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29)

作者:多梨 阅读记录

在动身狩猎的前一晚,克劳斯还带着景玉去了朋友的生日派对。

栾半雪虽然经常口嗨,但有一点,她说的没错。

德国人很多都是大闷骚,表面上严禁冷漠,释放时狂野不羁,花样百出。

嘻哈音乐、拉丁乐、浩室音乐,音乐声开的这样大,好像能将房子撑破,到处都是身着红色天鹅绒、热舞的女郎,玻璃纤维灯管犹如钢铁丛林,有着机械的、华丽的美,灯光有规律地乱摆,有几个跳钢管舞的女郎出场,闹了个小小的危机,其中一位身上的布条松散开,从脖颈往下哗哗啦啦地脱落,身侧西装男将自己外套脱下,替她罩上,手同时伸进去。

整个房间是深红色的,白天还衣冠楚楚的人,步入其中,放松下来,都成了兽。

夜色渐浓时,有人拉起手风琴,客人们挽着手臂尽情跳舞,唯独景玉坐在长毛绒皮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间。

这些客人的名字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景玉懒得记,也记不住。

克劳斯不跳舞,虽然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但人们都爱钱,爱慕权势,拥有财富和权利的他也是主角,被簇拥着搭讪、聊天。

官方文件上,克劳斯的全名是 Klaus Jorg Essen,但其实他还会被称为Klaus Von Essen。

Von,源于瑞典和德国的贵族,克劳斯的家徽上有着猫头鹰,古老的家族相传到现在。

虽然早已经废除贵族制度,也少有人会再使用“Von”,但仍旧会有人这样恭敬地称呼他。

以上都是景玉今天才发觉的小知识。

桌上摆放着各种形状的玻璃器皿,这些调酒用具总能让景玉联想到化学实验课上用到的东西。

她化学成绩很糟糕,这个联想绝对谈不上美妙,连带着调制好的酒也变得不美好,就好像喝一堆化学调制后的液体。

景玉握着酒杯,脸颊贴到手背上,侧身看,看到那些年轻漂亮的女郎们,金色的、红色的、褐色的头发,像天空或者墨水的蓝眼睛,有一个女孩的眼睛干净到像是玻璃珠子,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像朵鲜花作为今晚的点缀。

再或者,兜售着自己的青春,贩卖一个好价格。

然后呢?

花期过后,继续落魄不堪,穷困潦倒。

景玉转过脸,握住杯子,闷闷喝了一口。

今天晚上,米娅也在。

作为一名名声不菲的歌手,她唱了一首,很好听,众人都在为她鼓掌。

景玉趴在自己胳膊上看,她不经常喝酒,刚才调酒师往她的啤酒里面加了伏加特,音乐声太大,她没有听清楚,稀里糊涂地喝了下去,现在有点累,胳膊上沾着桌子上的酒液,滴滴答答,凉凉的。

调酒师将那些瓶瓶罐罐的饮料混在一起,冰块和细长腿的玻璃酒杯啪嗒撞击到一起,叮咚啪啦脆响,冒出大量的细密气泡。

景玉刚伸手,克劳斯先她一步拿走杯子。

“少喝点,”克劳斯坐在她旁边位置,摸了摸她额头,“脸这么红?”

他讲中文的时候声音温和亲切,但讲起德语时,语调就比较低,冷,凶。

对于德语并不是母语的人来讲,学习德语简直是一场噩梦。

但景玉却觉着他讲德语时候的声音更自然。

大概因为他毕竟是个德国人,接受德语教育。

她说:“我就喝了一杯。”

克劳斯伸手拍拍她的脸,将趴在桌子上的她扶起来。

今天出来玩,他破例允许景玉可以无拘无束地活动,也没有责备她随便喝酒这件事。

景玉胳膊上沾了些酒和饮料的混合物,这些凉凉的液体,在被他扶起时,随着胳膊全都蹭到了克劳斯的衬衫上。

克劳斯没有皱眉,他问调酒师,给她配了什么样的酒。

景玉却在这时候趴在他耳朵旁:“米娅唱歌的声音真好听,像百灵鸟。”

她并不吝啬对米娅的赞美,作为一个歌手,米娅真的很棒。

米娅的声音很动听,唱出的歌也令人愉悦。

克劳斯说:“你喝多了。”

“没有,”景玉额头顶着他的臂膀,“您声音也很好听,像闪闪发光的金子。”

克劳斯半搂着她,拿纸巾擦她胳膊上湿淋淋的酒。

景玉问:“您知道自己说哪些话时声音最好听吗?”

“不知道。”

“您说’给你钱’的时候,最好听了。”

“……”

克劳斯擦干净她的胳膊,拎着闻闻她胳膊上的味道,皱眉,让侍者拿来干净的湿纸巾,继续擦。

他心平气和:“那你知道自己说哪些话时声音最好听吗?”

景玉兴致冲冲:“哪些?”

克劳斯:“不说话的时候。”

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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