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30)

作者:多梨 阅读记录

可惜克劳斯这一句话完全阻止不住准备犯浑的景玉,她凑到克劳斯身边,喋喋不休地给他讲故事。

“先生,您知道我写的第一篇德语作文是什么吗?”

“是那种命题作文,题目是《雨中的一件小事》。”

“同学们都没什么准备,基本上都在写下雨天没有伞,朋友带着伞一起回家。”

“然后我写的是,下雨天不小心把伞掉进河了,河里出来个神明,问我,你掉的是一把金伞呢,还是一把银伞?”

“老师让我声情并茂地朗诵了整整三遍我的作文,三遍啊,我那时候德语好差,主格、宾格、与格和属格,都搞不清楚,全都混着来……”

克劳斯被她逗笑了,示意她坐好,但景玉不听,仍旧紧紧地抱着他。

景玉说:“您知道吗先生,广州的老鼠特别能吃辣,我朋友准备给我寄泡椒鸡爪,可惜还没等寄过来,就被老鼠吃掉了。18包特别辣的泡椒鸡爪,被老鼠吃掉了10包。”

克劳斯掌心贴在她额头上,试温度:“还剩几包?”

景玉:“8啊。”

克劳斯挪走手,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很好,看来还没有喝醉。”

一道闪闪发光的纤细身影坐在两人对面。

克劳斯的视线从景玉身上挪走,微笑着与坐下来的米娅打招呼。

米娅穿了件有很多金色流苏的裙子,就好像百老汇演出时的那种,亮闪闪。

她将烟盒放在桌上,优雅地翘起二郎腿。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米娅拿了一支烟,“有吗?”

克劳斯说:“景玉夸你声音好听——这里不能抽烟。”

米娅将烟又放回烟盒,那支烟上还有她的口红印记。

显然,米娅没想到景玉会赞美她,有些讶然地挑了挑故意修到细长的眉毛:“哦?”

景玉说:“你很适合唱歌。”

米娅的男友吉姆也在这时候坐下来,他父亲曾是联邦议院的议员,母亲做生意,颇为出色。

吉姆只听到后面这几句,笑着聊天,顺着夸赞米娅。

吉姆是名钢琴家,加入了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下周日会在Philharmonie im Gasteing 举办演出。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吉姆的这场演出上,他兴致勃勃地提到,交响乐团中有一个人会拉二胡。

米娅不懂二胡是什么,吉姆努力地给她解释。

“二蛋淫|欲,”吉姆努力地发出中文的音节,“就是那个《二蛋淫|欲》,很优秀。”

景玉迟钝两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二泉映月》。

她说:“我们中国的乐器都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

米娅轻轻笑了一声,这个笑声一点儿也不礼貌。

她说:“这也算音乐?”

米娅仰起脖子,像高傲的孔雀:“音乐是高雅神圣的,不是随便拿木棍划两下就叫音乐。”

景玉蹭地一下坐起来。

她认为自己需要支楞一下了。

克劳斯微笑看她。

景玉客客气气地问她:“请问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乐器,才能算音乐?”

米娅看她。

“虽然我并非专业的音乐生,没有办法与你来论证乐器的具体发展史和运用,”景玉坐的端正,她乌黑的眼睛和头发有着绸缎一样的光泽,“我们国家最早的竹质排箫,距离今日已经有了2400多年的历史;而第一个十三管石排箫,距今2500多年;目前我们发现最早的禽骨排箫,已经有3000多年的历史。”

“你认为音乐是什么?”景玉问,“是必须要穿着华服、站在漂亮的大厅中才能演奏的吗?不,米娅小姐,我认为音乐是发自内心的,它可以拿来修身养性,也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

米娅笑:“一根木头拉两根弦,也算发自内心吗?”

她语气中满满都是轻蔑:“中国人和我讲音乐?”

景玉发自内心地想把她的头夹在二胡那两根弦之间拉一拉。

说不定能把她脑袋里的水拉出来汇聚成一个蓝色多瑙河。

“只要能真实表达感情的都叫音乐,通俗易通的民乐更能深入人心。音乐没有高低贵贱,只有文化环境差异和狗眼看人低,”景玉面无表情地说,“这么说吧,米娅小姐,你现在去我们山村找个插秧的老大爷,用你那高贵的嗓子唱到哑,老大爷也听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景玉抬眼看她:“但是,只要二胡一拉,老大爷就知道种族歧视的人骨灰盒要炸成烟花了。”

这话说的太复杂,米娅小姐想了一下,气愤地指着她:“……中国佬!”

“米娅,”坐在景玉旁边的克劳斯出声,绿色的眼睛沉静,“你对我母亲的国家有什么不满吗?”

吉姆急促出声:“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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