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跑得气喘吁吁，有人眼尖看到她，人群立刻自动分开一条通往布告栏的道路，像是迎接女王。当然这是讽刺点的说法，如果他们不要都带着或鄙视或同情或嫌恶或兴灾乐祸的目光。

暖暖无遐理会这些，她的视线触及正前方布告栏上呈几何倍数放大的照片和剪贴纸上。唇角的弧线越扬越高，逐渐放大到一个很美丽的程度，很美！很美！美到诡异！美到凄凉！美到撕心裂肺！

人群突然就都安静了下来。

……

那个夜晚，是她九岁的生日。她穿上了只在商场橱柜里才见过的公主裙，白白的，一层一层的纱，柔软的短发上卡了只漂亮的水晶王冠，美丽得像个真正的公主。

爸爸说暖暖就是爸爸的小公主，暖暖是爸爸快乐的源泉，幸福的起点，所以爸爸给她取名叫暖暖。暖暖笑得很甜，自从知道爸爸喜欢她的笑之后，暖暖笑得更甜。

暖暖很乖，在那个江南小城最大的酒楼里等待爸爸去给她买最喜欢的樱桃水果蛋糕，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都黑了，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爸爸都还没有回来。然后就有喧闹的尖叫与吵杂来自大门口，她听到爸爸的声音，欣喜地跑过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暖暖绝不会喜欢只有一家店才独有的樱桃蛋糕；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暖暖不会过这个生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可惜，没有如果……

警笛声呼啸而来，那个男人脸上有一条凶恶的刀疤，他临上车前再狠狠地捅上一刀才逃窜而去……

暖暖有一年没有哭泣了。那一年里，她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那个男子，有一张沧桑却出色的脸，惨白色。他倒在地上呻，吟，九岁的小女孩穿着雪白色的公主裙跪坐在他身边。小女孩并不强壮，却是拖起了男人的上半身拥进怀里，鲜艳的红色蔓延她雪白的裙，纯洁的雪白色开出大朵大朵血红的花。

周围全是陌生的尖叫与警笛，还有不停闪烁的闪光灯。现场还来不太被隔开，围观的人群或鄙夷，或害怕，他们说，这个人活该啊！连耿老大的女人也敢碰。不要命了！就是就是……死有余辜、人渣、垃圾……

“宝贝，不要哭！”男人强撑起掌拭去小女孩的泪，他断断续续地说，“爸爸给暖暖取这个名字是要暖暖笑着的，咳……咳……暖暖是爸爸快乐的源泉，咳……宝贝不知道，暖暖出生的时候，爸爸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咳……咳……”鲜血自他口中不断溢出，惨白的面容倒映着小女孩呆呆的眼。

“咳……咳……宝贝，爸爸对不起你，其实暖暖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暖暖六岁的时候爸爸就知道了。因为……咳……因为恨你妈妈的不辞而别，所以，所以……所以才……咳咳……咳咳……可是我的宝贝是无辜的，是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咳咳……我有，我有写信告诉你妈妈，让她来接你。咳，暖暖要幸福啊！暖暖一直是爸爸心里的宝贝，从来，从来都没有……”终，还是没能说出最后一句话。

漂亮的樱桃蛋糕狼狈地糊涂散落在酒楼宽大的门口，两枚艳红可爱的樱果已经剥落，孤零零地被尖叫着紊乱匆忙来往的皮鞋踩成凄凉的汁水，那茫然的混乱缓慢凝结成一张冰冷凄惶的图片，斗大的鲜红色字体恶毒地写着：卖身男横尸街头，警察称死不足惜。

暖暖从此再不过生日，再不穿白衣红衣，再不吃樱桃蛋糕。

……

洛千醉震惊地瞪大了眼；“阳阳，是你做的对不对？”

“你又没证据，凭什么说是我？”洛阳不高兴地翘高嘴，走到暖暖身边，“嗨，想不到你的身世这么‘高贵’，我想洛家一定高攀不起，所以从今以后请你离千醉远一点。”

暖暖回过头看她，握紧的拳头有粘稠滴下，不痛，一点都不痛，真的！她灿然一笑，与百花争艳：“洛阳的身世不也高贵非凡，一个有爸爸的外种。”流言传播的速度与光芒同绽，洛阳是洛千醉最忠实的追随者。

洛阳气红了脸：“你这下贱的女人，竟敢骂我？”抬手一挥，暖暖接住，反手过去。

“啪！”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洛阳满脸血光。

“暖暖的笑容很漂亮，暖暖的笑容像阳光，暖暖的笑容像彩虹，暖暖的笑容很美满……”那个神经病像个疯子一样笑着唱跑调的歌，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线……

……

第二十一章 没有哭哦

终于

你还是呵

离开了我

孤独

我又多了一个害怕

的理由

——

暖暖没有逃课，但是迟到了十分钟。她手掌上缠着薄薄的白色绑带，微笑面对教授的不悦，微笑面对同学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