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报了几个曲名让乐者洵荑弹，洵荑嗤之以鼻，都是些勾栏里低级趣味的小曲，她直言自己不会，锦绣楼又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客官现在出门左拐还来得及。唐磊心情正好，不想跟美人争执，便让她什么拿手弹什么，自己迫不及待开始喝酒了。

酒过三巡，洵荑也演奏完了几首曲子，负责收账的锦彩，彩阿姊前来结钱。唐磊一听数目，惊得从罗汉榻上跳起来。这钱他肯定是拿不出的，酒壮怂人胆，他开始露出无赖面孔。先是说酒不好，转头看见洵荑正冷眼旁观，觉得仿佛被羞辱了，又开始找茬洵荑，说洵荑不肯弹他点名的曲子。

锦彩只几句话也判断出唐磊是真的没钱结账，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劝他可以让亲戚朋友送钱来。唐磊觉得有损颜面，自然也不答应。锦彩“好心”提醒，锦绣楼不是想赖账就能赖的地方，赊账是有，但只给熟客。多少达官贵人来此宴饮，都未曾坏过锦绣楼的规矩。客官既然在朝为官，那为这一次酒钱如此，不值当。

唐磊听说过锦绣楼的幕后人是朝中重臣，但是现在脑子混混沌沌，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听说过的这个幕后人是谁，倒是“在朝为官”一词又唤起了他可怜的虚荣心和自负。于是对话又重新回到酒不好、乐者不好上，但他明显自信了很多，虽然酒醉的口齿不清，但是中气十足。说到兴起，脚踩在案几上，挥舞着酒壶。锦彩无言了。

第10章 天纵奇才

锦绣楼的大掌柜锦凌自然已经听到了动静，来查看情况。锦凌是锦绣楼明面上的掌权人，外人都以为锦绣楼是锦凌的产业，并不知锦柔和她是一明一暗。锦凌精于世故，处理事情左右逢源。在赵离成为锦绣楼最大的庇护伞之前，锦凌靠着自己的处事圆滑和八面玲珑，让锦绣楼躲过了多次迫害与危机。大家尊称她凌大阿姊。

锦凌与锦彩低语：“直接让赵大人来处理吧。这醉汉是袁封下属，我们锦绣楼若出面，正好给了袁封理由来找茬，到时又是曲折麻烦。不如直接让赵大人以吏部尚书的身份来处理了，省得袁封以为我们打狗不看主人，节外生枝。”

锦彩明白她的意思，锦绣楼是有一群武功高强的守卫，但这些“守卫”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清元派布置在京中的暗卫。因为人数众多，难以隐藏，干脆以锦绣楼守卫的身份，名正言顺留在京城。他们实际职务是负责保证计划的安全执行，以及赵离等人的人身安全。所以与其动用守卫，白白让袁封得了借口以后带一帮人上门找麻烦，不如让袁封和赵离一对一，反正两人梁子已经结下了，不差这一桩。

唐磊并不认得赵离，但他即使再醉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劳...劳子是袁达人树下，刑部尚书袁达人！袁归...归妃娘娘的亲弟弟...袁达人！”他高举酒壶，仿佛是拖举着他的袁大人。

赵离冷笑，果然是袁小贼家的，“我还奇怪谁家居然有这般似泼皮无赖的员外郎，原来是袁大人的下属。是袁大人平时疏于管教，还是你们在袁大人手下做事向来如此？”

唐磊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讥讽袁大人，楞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护主心切，把酒壶冲着赵离砸过去：“大胆！你...你竟敢这么说袁达人！”

秦冶展开双臂，护在赵离身前，面具下的神色有些紧张。赵离将手轻放到他的手臂上，十分淡定：“没事。”

沈星砂飞身向前，踢向唐磊膝盖，唐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泰周嵩紧跟上，一人一侧，缚住唐磊双臂，让他动弹不得。

赵离看着碎在眼前的青瓷酒壶，声色亦如脆瓷冰冷：“来人！既然这位大人这么好酒，本官就赠他一坛。给他灌下，扔至刑部门前。”

言罢拂袖而去，留下三人手脚利落的开始执行命令。

围观者里有知情的，摇了摇头，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内心不断自我警诫：以后切不可贪杯啊！不然轻则丢脸，重则丢官，还有丢命的风险呐。以后想再多喝几杯的时候，就想想这位仁兄！

快至赵府时，秦冶按捺不住打马向前，来到车厢的侧窗：“大人这样不给袁封留面子，不要紧吗？”

赵离撩起帘子，见他忧心的样子，老神在在道：“放宽心罢，满朝文武皆知我与袁封不和。前些年，袁氏不遗余力地往朝里塞人。陛下看在眼里，不爽在心里啊，所以才会破格提拔我做吏部尚书。”

言语间到了府门口，赵离跳下马车，秦冶翻身下马，两人并肩前行。赵离继续讲解：“文官的选任得经过吏部啊，我刚入仕吏部，还是个无名小卒之时，为此没少受袁氏兄弟的气。”想起刚入京时，自己像个软柿子般被拿捏的情形，赵离眼中又染上了愤愤之色，“陛下要平衡朝中关系，又不想再壮大另一只外戚氏族。我爹天天在他眼前晃悠，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加之我...唔，我...”赵离顿了顿，纠结是该用“足智多谋”还是“冰雪聪明”来描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