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大人天纵奇才。”秦冶笑吟吟地看向她，赵离朗声大笑，“哈哈哈，过誉过誉，算不上算不上。”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不是谦虚，而是傲娇。

秦冶看着她，方才的忧虑已烟消云散，悄然萌生出轻快的欢喜。

“原来的老尚书致仕后，我被擢为尚书那一天，袁裘袁老贼，那老脸就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一般黑。袁小贼，也就是袁封，脸色就比较多彩了，一会绿、一会红、一会紫的，比许夫人做的彩椒烧猪肝颜色还缤纷呢。原先的老尚书怯懦，袁封对整个吏部颐指气使。在我新官上任时，他还来跟我摆威风，欲以资历和年龄压我。可风水轮流转，这不就转到我这了么。我当着他的面，就地宣布了几个官吏的免除令，都是他的走狗。他气得掀了桌子，嘿，正好！我还怕他不闹呢，他一闹我次日的奏本不就有内容了？”想到袁封气急败坏的模样，赵离就觉得解气。

秦冶轻蔑地讥讽：“他是狂妄惯了。”

“可不是嘛。袁氏兄妹三人，大哥袁裘任工部尚书，二哥袁封是刑部尚书，小妹袁承欢是贵妃。要不是陛下猜疑心重，注重势力平衡，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给他们三人升官阶和位份，否则改朝换代都有可能。”赵离当下的目标就是拔除袁氏一族。

秦冶紧皱起眉头：“虽没有改朝换代，但袁氏的势力盘根错节，深踞朝野。眼下说半壁江山姓袁，也不夸张。”

赵离点点头：“一则袁氏在朝已二十余年，袁裘擅笼络人心，熟谙官场之道；二则陛下不问政事让袁氏有机可乘，大肆培养爪牙；三才是最重要的——朝中上行下效，风气不正。”

秦冶看向她的目光转为讶异，而后变为赞赏，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根源，身在当局却有着旁观者的清明。简简单单几句话，句句鞭辟入里，切中时弊。

一阵夜风穿堂而来，她冷得缩了缩肩膀：“早些歇息吧，明日辰正一起去吏部。缺什么与许伯招呼一声，许伯都会办妥帖的。”

秦冶微笑点头，目送她离开，并不觉得晚风寒凉，只觉得心中有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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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没有落雨，太阳艳艳地高挂在苍色天空，几朵云团缓缓飘着。

周泰周嵩早已起床，周嵩还兴致勃勃地向秦冶讲述了昨晚他们把那醉汉扔到刑部门口，值班差役怒气冲冲上前来欲质问，却在看清他们的服饰和面具后面色瞬间平和下来。沈星砂说了缘由，差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啥，苦着脸把人拖进去了。

秦冶笑笑，看来赵离昨晚所言非虚，她和袁封的矛盾确是朝野皆知的，甚至用“不和”一词都算美化了。但是她昨晚也说到，她刚入仕时，原吏部尚书无能，任人宰割。当时的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官吏，但是以她的性子，不是会屈服的，那时她也吃了不少苦吧。赵太医再怎么得皇帝信赖，也是孤身一人，背后无依无靠，袁氏兄弟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她也曾隐忍蛰伏啊，就和自己一样。韬光养晦，内心反复焦灼却不得不沉静下来，等待机会，厚积薄发... ...

周嵩见秦冶本来带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眉间又带上了熟悉的忧郁，虽不解是为何，但赶紧转移话题道：“快辰正了，大人呢？大人今日要去吏部了吧，我和周泰也去吗？”秦冶看了看其他府卫，或扎马步，或舞刀弄枪，或全神贯注读书，觉得周泰周嵩还是留在府中向他们学习武艺比较好。他希望假以时日，兄弟二人中要有一人能胜任御尊卫大统领一职，无需他人放水那种。

许伯来喊秦冶，秦冶匆匆交代过兄弟俩便拿上面具随许伯去了。许伯交给他一个翠涛色的钱袋：“大人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劳公子帮她带着。公子需要时也尽管取用，不够了来找老身支取便是。”秦冶道谢，接过沉甸甸的钱袋，系在腰间，又戴好面具，正了正发冠，心思自己这侍卫扮得应该还挺像模像样的。

快步来到府门前，赵离已骑在她的红栗色大宛马上等候。黑底云纹靴，紫色圆领袍服遍绣暗花，腰间的玉带质地莹润，佩着金鱼袋。这身从一品文官的公服出自庆国手艺最好的成衣匠，针脚细密，做工精良。但比这身华贵的衣裳更夺人眼球的，是赵离姣好的容貌和灵动的气质。

薄唇似晨露晶亮，鼻梁秀挺，肌肤如隐在雪中的桃花，白皙中透着浅浅的粉。秦冶不自禁地吟出“人面桃花相映红”，赵离闻声回首。和煦的日光在她琥珀色的眸中流转而过，惹得她那双精致的瑞凤眼微微眯起。微风拂起额前的碎发，有一缕调皮地扬到唇角，她捋了捋发丝，莞尔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