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面无表情地听着礼官宣致词，随众臣一道不时叩拜、唱祝。

这是她第六次参与年初朝会了，早已不复最初的好奇和激动。

礼官宏亮激昂的陈词在耳边略过，她想着:若是叫这满朝的男人知道，身着绛紫官袍的她是个女子，他们怕是要惊得直到晚上吃饺子都合不上下巴罢。

万康帝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让礼部白珏省去了诸多步骤，于是朝会约莫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赵离心思着回去该散多少压祟钱给彭千越这些府卫师兄们。留在锦绣楼的几位师姐，眼下应该已经到府中拜年来了。

可就在她要迈出殿门时，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她:“大人且留步，陛下召您。”

她疑惑颦眉，回眸望向殿内笑得阴沉的秦翡，白了他一眼:“烦请公公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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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御尊卫包围赵太医府邸时，许伯和夫人正欲告辞，打算回赵离府中备午膳。

领兵之人是蒙煜的亲卫，与赵太医相识。赵太医问他此是何意，他态度客气，却避而不答，只说府上照样过年就是，不必在意门外兵士，只是允进不允出了。

赵太医说了两句好话，道许伯夫妇将将要走，将军高抬贵手，之后就任何人也不会出去了。没有明说许伯是赵离府上的管家，只称是老友。

领兵之人犹豫片刻，还是挥挥手放人了。

许伯火急火燎赶回赵离府上，通知赵府的一干人等，又遣彭千越速去告知在宫外等侯赵离的百里谦。

锦柔和锦凌忙起身去传信，给隐于京中的所有同门，令他们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听号令行动。

洵荑咬咬牙，披上斗篷，寻去了蒙煜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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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是不信，可宣兵部尚书郭大人来见。郭大人当时就在臣身侧，那不知是谁属下的宫女，却是说的太子要见臣，臣才跟着走了。”赵离以为秦翡会放弃这个计划，毕竟这实在是破绽百出。

若是她那时没有把引路宫女的话说给郭子义听，现在就没人能为她作证，她是被故意引走的。

秦冶佯作着急撇清的模样:“父皇明鉴，儿臣昨日绝对没有私下约见赵大人。那引路宫女到底是谁的奴才，还望父皇明查！”

康帝垂下眼睑，抱袖看着秦冶，冷声道:“高婉仪的。那冶儿告诉朕，你觉得为何高婉仪的宫女要诬告赵霁？”

秦冶一双桃花眼因愕然而陡然瞪大，随后不解道:“是高婉仪宫内职掌何事的宫女？怎会独自一人遇见赵大人呢？不知入宫几年了？”

“你去审审她，就知道了，朕没问过这些。”康帝面露不耐，他当然知道事出蹊跷。但在新春更替，举国同庆的日子闹出这桩事，让他在这当口也不得闲，他实在没心情去细问。

“赵霁，别在这装无辜，你一个外男，就算有宫人引路，也不该擅入深宫！”皇帝厉声斥责。

赵离很不齿康帝这种通过避重就轻、混淆重点，来掩过饰非的处理方式。

但还是垂首行礼，敛去眼底戾色:“臣逾矩，请陛下责罚。”

“去牢里清醒几天，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不能为。”言罢，康帝拂袖离去，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冶。

依庆国律法，按照官员所犯罪行的严重性，依次为罚俸，杖刑，降级，更甚者刖刑、流放、斩首，或酷刑。

不定罪名而直接落狱，这是警告大于处罚，在场的人都懂。

倪公公在康帝身后，惋惜地看了眼仍垂着头的赵离，心知伴君如伴虎。

秦冶下颌线紧绷，向康帝行礼道“恭送父皇”。

“罪臣...领旨，谢恩。”

第63章 接近尾声

“瞧瞧，不过关了两天，来求情的折子就源源不断，这是唯赵霁马首是瞻了！”

随着万康帝将一摞奏折掀翻在地，倪公公和高婉仪立时跪下劝言“陛下息怒”。

这是高婉仪过得最忐忑的一个年。自己手下的宫女向皇帝哭哭啼啼告发吏部尚书赵霁欲行禽兽之事，那时康帝玩味的眼神就让她觉得，皇帝是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的。

但陛下并没有深究个中细节，而是以此为由头将赵大人落了狱。

她想，自己和秦翡是赌对了，那袁承欢离宫后，自己就是圣上最宠爱的女人了。

倪公公却看得分明，康帝此举有三意。

一，削煞赵霁威风。赵霁以徐禹隆案为引，牵出袁氏受贿行贿、卖官鬻爵、失职渎职、侵害平民等一系列有实据的罪状，百官联告。赵霁因此政敌锐减，风头无俩。

二，敲打太子。众臣对太子是越来越敬服，虽然太子言行无失，但皇帝多少感觉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太子提出的政案，赵大人几乎都未反对过，所以陛下认为赵霁是太子党，从而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