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22)

他抬起眼皮看了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的乔仵作,说道:“又跑,你还想受罪?上次是看在你乔家为楼家三代尽忠的份上,又想着老乔只有你一个孩子,那么大年纪哭哭啼啼着实可怜,我才说动京兆府把你给捞出来,现在老乔入土了,你若再被人掳走,我看连来求我救你的人都没有。跑出去做什么了?沾酒了吗?”

乔仵作垂眼:“……没,吃面去了,她家的面好吃。”

程启没话了,眼神闪了闪,皱起眉搁了茶,没好气道:“下不为例,记住你那身子骨,不要沾酒。”

“嗯。”

“下去吧。”

待他们离开,程启闭目,满脸痛苦,然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常。

还未喝口茶压压胸中郁气,便听见清脆的一声:“见过少卿大人。”

虽然声音清脆,语气却没多少力气,似是很疲惫。

“沈知恩。”程启道,“今日复审可还顺利?跟哪位寺正去的?”

“……寺正?”沈情讶然抬头,“少卿大人没指派寺正给我啊!”

她也正是要问,为何程启准她一个人去查案。

“那是谁跟你去的?刑部的刘桐?”程启睁圆了眼。

“我……大人,我一个人去的。”沈情说,“带了乔仵作。”

噗通一声,椅子翻了,程启站了起来:“只你?跟乔仵作?主薄呢?随行文书呢?只你跟乔仵作?就你们两个,还能查什么!”

沈情这才知道,是她太无知,会错了意。

程启怒极反笑:“以你的才智,我以为你会去请教寺正或是刑部主审如何着手复查……哈,沈知恩啊沈知恩,你到底带没带脑子!”

沈情一想,是啊,程启堂堂一少卿,再托大也不会让她一个刚进门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查案。

程启的意思,恐怕只是她一人,主查此案。

至于怎么查,程启认为,沈情一定会去找寺正或主薄询问,哪知她心里只想着案子,就一个人痴痴去了。

程启:“……还带了个仵作。带什么仵作!是要你当场验尸还是什么,你带他有用吗?!”

沈情闭眼,带乔仵作纯粹是因为……她看见长得好的,就想多说几句话,另外,她也存了点小心思,想让乔仵作看到她的聪明。

但现在……沈情只觉自己蠢笨,她哀叹一声,又委屈又要忍住委屈,说道:“大人,下官知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情:被少卿骂了,委屈。

小乔:被少卿骂了,委屈。

隔壁的刘桐,疯狂写信给家乡爹娘:爹!娘!我又被长姐踢了耶!长姐做官可威风了!

咳,毕竟刑部有个奇怪的说法,只要被苏侍郎骂过打过的官员,日后必有大作为。

苏殷:那是因为真烂泥扶不上墙的,我连理都不理!但凡我费精力打骂的,都还有救。哦,刘桐不是,刘桐我纯粹嫌他笨,丢我的人。

☆、天顺二十七年旧闻

沈情请教了大理寺寺正,带着主薄等人,奔到小林村补了口供,整理出了新的卷宗。

做完这些,又累又饿,还未来得及吃些东西,又被拖去看了自己在大理寺的房间。

后房东边靠院墙的一间小院,就是她以后的下榻之处,领她来的是这里的管事娘胡花,来的路上,沈情听到大家都称呼胡花胡大娘,便也跟着改了口,叫她胡大娘。

絮叨完,胡大娘问:“司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可还缺什么?”

大理寺被学子们划分在了清汤寡水一穷二白那一栏,若有学子被分派到大理寺来当文职,通常是要先哭一哭自己的运气,后悔自己放榜后没给神女上柱好香。

但在沈情眼里,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

俸禄少无妨,住得差也无妨,只要再有两年……

大理寺两年一考核,寺内官职会进行变动,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后,她便可成为寺正,做了寺正,她就有机会重启崖州武湖旧案。

她知道自己十四岁弃策论,埋头苦读律法是为了什么,如今她就站在这里,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沈非……

沈情冷冷一笑。

十四岁那年清明,她烧祭文悼念父母兄姐,悼念昭懿太子班凌,梁文先却找到她,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沈知恩,武湖桥那晚突然决堤,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你说什么?”

“嘘——昨日我家来了个讨饭人,我给了他些许饭菜,我见他瞎了一只眼,便随口问了一句,他告诉我,十年前,他歇在武湖上游的红叶林,见穿官服的人冒雨在堤岸边待了一会儿,不久,武湖上游的堤坝冒了白烟开了花,他的一只眼睛被飞出的碎石片划伤,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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