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化成了灰，徒留下其他人悲痛。

而江漾，我们也没有下次。

温萌擦擦脸颊，努力憋住哽咽，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

那之后，温萌和江漾之间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江漾不会再大大咧咧地叫她“死温萌”、“温呆”、“傻萌”，而是在同学们暧昧的眼神中，放着胆子叫她“萌萌”。

他会给她买早餐，帮她打水，替她跑腿。

也会在篮球赛时，红着脸将校服一把塞进她怀中。在体育课上，塞给她一根剥开的冰激凌。

他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脸庞，让温萌酸楚又纠结。

可越是纠结，她就觉得越难开口对他说出真相。

再后来初三，同学们开始为了心仪的高中而厮杀。

温萌的成绩保持得很好，江漾却似乎遇到了瓶颈。从年级前100，滑到了年级150左右。

要知道，他们学校有希望考上博喻的学生，只有年级前一百。

江漾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温萌能看出来，他也在暗暗努力，在暗暗着急。

——和温萌上同一所高中。

这个信念，似乎成了江漾努力的最大动力。

温萌不知道她和江漾之间的那些误会，她应不应该作出解释。

侧过脸，她同桌沈梨在身边奋笔疾书。

即使沈梨不努力也一定能考上博喻英中，可她却像是想要和什么人比赛似的，拼命的学习，加班加点的努力。

温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梨娟秀的字一个个模糊，拼成一行新的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分别。

她如此，江漾也会如此。

他总得学会分别的。

【第三章 】

“你可能会一边露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要搭不理，一边又来者不拒地接受他的所有好。不管他是给你买早餐，帮助你学习，还是牵你的手。”

郁青的声音硬生生将温萌从思绪中拉回来，带着一抹冷笑。

温萌想到江漾，那个最终没考上国重的优秀少年。

最后在电话里闷闷地质问：“为什么我牵你的时候，你不拒绝我？”

“因为那时候我外公去世了，我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彼时的温萌这样回答江漾。

现在的温萌依然很迷惘，找不到答案。

也不知道话题进行到了哪儿。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外公……”

“张洪铭有心脏病，他可怜吗？”

温萌猝不及防被打断，更加茫然。

河水卷起泥沙，打了个旋儿，滔滔往前，伴着她们的脚步。

郁青耸耸肩。

“因为他有心脏病，所以他就可以煽动校园暴力吗？”

“因为你很可怜，所以就能，玩……欺骗男生感情吗？”

温萌怀疑郁青没说的那个词，是玩弄。

一瞬间，不待神思清明，愤怒就已经自深处熊熊窜起，从脖子一路红到脸颊！

她从来没被人这样说过，也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她盯着郁青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没有！”

郁青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激动。

“沈梨的家庭，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觉得她可怜吗？”

说起沈梨，郁青微微笑了：“可沈梨和你不一样。我太了解沈梨了，如果辛辰以外的男生喜欢她，她会很干脆地拒绝。”

郁青见过很多次。

“不。”

沈梨每次都用一个字解决。斩钉截铁，不留希望。

郁青一直觉得，说“不”的沈梨很酷。

前段时间她们两个逛街，遇到个不太熟的男生。

那男孩挠着头，别别扭扭：“说起来，我之前还挺喜欢你的……”

郁青看见自己好友脸色瞬间变了，一如既往的严肃。

说辞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喜欢辛辰。”

沈梨说。

郁青觉得不说“不”的沈梨，虽然没有以前酷，但回答“我喜欢辛辰”的时候，却很漂亮。

明亮的眼睛漂亮，微红的耳朵漂亮，抿起的嘴角也漂亮。

郁青伸了个懒腰，又拍拍打呵欠的嘴，一挑眉。

“不主动，不接受，不拒绝。”

“假如辛辰喜欢你，一定会很难熬。”

“而且一定会比任何一个追求你的男生都要难熬。”

她现在说话又多又快。

“因为你讨厌他在温室中长大、没受过挫折也不理解你们的挫折的样子，你肯定会——可能你自己都察觉不到，你想挫挫他的锐气。”

“我猜，你挫他锐气的方式，就是陈杨帆。”

“让他看到陈杨帆对你的重要性，让他明白比起他你更关心陈杨帆，让他知道你只是喜欢他，却深爱着陈杨帆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