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轻轻一叹,话语中的也不知是怜惜还是后悔:“哪知你的妙计竟被朱七七破坏,她的一番好心,竟反而害了你。”
白飞飞一声冷笑,唇角掺了蜜的笑容仍然甜美,却不知讽刺的是谁的虚伪谁的言不由衷:
“我倒并不恨她,我只怜她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别人若是卖了她,她只怕还会为那人点银子。”
也就那个傻女人会为了你头也不回地扎进火坑里,别说你把她卖了,只怕是你杀了她,都只会换得一声甘之如饴。
白飞飞笑得风华绝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却扭曲着所有的光,许是嫉妒许是恶毒,却又含着几分爱意几分憧憬地凝视着那个藏在黑暗里的男子。
她看着沈浪,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可沈浪有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的朱七七,她却什么都没有。
白飞飞知晓自己游离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死与活,善与恶,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但是她为什么要选择?为什么要徘徊不定?她要人生,要人死,她要死得快活,也要死得不寂寞。
眼神含着凉薄,唇角挂着冷笑,她看着沈浪诉说着自以为了解她的一切,说着金无望为了救她而断了臂膀,说着快活王,一点点的试图动摇她的心。
白飞飞随了他的意,对金无望的伤残流露出黯然和愧疚,对王云梦流露出同情和怜悯,对快活王的恨意和悲伤。
只是口中吐出的时而激动时而懊丧时而冰冷的话语,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沈浪以为他能看得透她?
可笑之极。
爱是假的,恨是假的,阴谋算计忍辱负重,通通都是假的。
她的一生,只是一场笑话。
唯一真实的是映在眼底的,还有幽灵宫地面上那点温度,雪地里一抹墨色的发,除此以外,通通都是假的。
这世上有什么是真的呢?
白飞飞笑意温柔,轻轻地将朱七七推向黑暗中的沈浪。
黑暗中仍然能看到她一双清亮亮的眼眸,似是冷淡似是柔媚的眼波,浅浅地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沈浪走去,仿佛前面就是她幸福的彼岸。
她身后,白飞飞微笑着收回不自觉伸出去的手,白玉般的手指上只勾着几根墨色的发。
攥紧的指尖沁出了血,染在墨色的发上。
白飞飞突然觉得有点冷,有点凉。
那种凉意,就好似幼年时期倒在青石地面上的冰凉,但是又沉甸甸的。
仿佛母亲抚摸着她的发时那样温柔又沉重的分量。
她眼角带着一丝媚,唇角是未散的笑。
你看,你看。
浮屠业火烧不尽的孽障,倘若罪业缠身,最终,便什么都抓不到。
☆、[拾]假意真情
“王爷既是应承了沈浪,妾便也依了王爷,一日之后,妾必将亲手将沈浪奉上。”
揭开了幽灵宫主的神秘面纱,撕去了柔弱温软的美人画皮,白飞飞笑意盈盈的站在快活王的面前,眉眼都透着若有似无的谄媚和勾引。
面对不同的人便带着不同的面具,撕了一张画皮,皮下仍然是虚情假意。
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假了。
沈浪足智多谋,想要算计他并不容易,只可惜他是个君子,是个好人——这就是他唯一的破绽和弱点。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这么多的拖累,偏偏每一个,都是他放不下的人。
佯装被重伤的模样倒在他们必经道路上的寺庙里,看着他们一行人靠近时,白飞飞娇容惨淡,面色发白。
她褪下柔弱的皮囊,换上了一张倔强又骄傲的面具,她叫沈浪滚,叫朱七七不要碍她的眼,可怜可悲却又强撑着骄傲。
她的伪装实是炉火纯青,朱七七信了,熊猫儿信了,沈浪便也不得不信了。
熊猫儿的心软还可以说是男子对美丽女子天生的同情和怜悯,但是朱七七的善良映在白飞飞的眼中,却再一次印证了她无用的善良与愚蠢。
她的目光清凌凌的,还含着泪光。干净的纯粹中还有着对这个世界满怀的善意,只要不涉及沈浪,她的心就能比天空还要辽阔宽广:
“我只记得你是以前那白飞飞,不记得你是幽灵宫主。”
她甚至拉住白飞飞的手,一派天真浪漫,笑语嫣然:“我们将以前的事都忘去好么?”
白飞飞看着她眼中的信赖和喜悦,心中却染了凄凉,不由得幽幽地道:“只要你不再恨我。”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复仇道路上总是需要垫脚石的,她将要做的事情,足够让朱七七恨她一辈子。
她要杀了沈浪,将他作为自己送给快活王的诚意,以此来取得快活王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