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爱丽丝姐姐(17)

我走了进去,投币,拨号码,一气呵成。

铃声没响多久就被接起来了,连后悔的机会也不给,离家以后,我只给利家打过一次电话,是报平安的。

“喂,”这个声音我恐怕至死都不会忘:“喂,喂,是谁?喂 ,说话。”利永华隔着电坡传来的声音令我有些紧张。

“是我,林四月。”我听见自己干干的声音说:“我,我要订婚了。”

“。。。。。。。。。。。”

“我明天要订婚了。”

“其实,你不用告诉我,你应该明白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祝福的。”那边的声音可真冷。

“能告诉我,连城他好吗”我,终于问了。

“你还是问了,或许,你希望我回答你说他很好,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找寻属于你的幸福,可惜,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幸福多久。”

我手一抖,电话从我手中掉了下来,它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声响。最近的我常常害怕,害怕幸福是个易碎的玻璃球,一不小心它就会在我手中碎掉。

把头靠在地铁站的墙上,我闭上了眼睛。想起二十一岁许下的生日愿望,一向,我都不相信那些的,可,我却许下了那样的愿望,想幸福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只因为,对幸福有了贪恋。

吉普赛人在不远处轻声弹唱,乐声明快,唱着我听不懂得歌曲。我走了过去,那是一位老人,脸上刻有着大半个世纪里岁月带给他的沧桑,他抬起褐色的眼眸温和的看着我。

我把是十美元放在他的琴盒里,他朝我点头示意。接着他脱下手中的一窜项链戴在我的手上,亲吻了我的手,用生疏的英文说,愿幸运女神眷顾你!

走出地铁站时,我深信自己会幸福的,在不远处的那幢白色的房子里,我爱的人就在那里等着我。

订婚礼是在旧金山房子的那块花园的草地上举行的,那日,风和日丽。

我化着淡妆,穿着白色的露肩纱裙,及肩的头发垂着,就像乔妈妈所说的,又黑又亮,像丝绸似的,我的鬓角插着乔妈妈从花园采摘来的白色玫瑰花,她说:“四月,你戴上这朵花一定很美。”

我站在镜子前,等待着我所熟悉的脚步,等待他来看我此时的美丽模样,等待他最终为我戴上指环。

九月,秋风拂面,在南加州的艳阳下,我和乔互定终身。

那天,穿着白色礼服的乔很英俊。站在绿色的草坪上,一如清新的晨风。

那天,乔说:“四月,我真想把你藏起来,只给自己看。”

那天,奶奶说:“瞧!这两个傻孩子笑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是笑得有些傻,那些傻傻的笑容在照片里一一呈现出来了。乔把那张最傻的照片拿走了,再见到它时,已是很多年后,在另一个男孩的手中。

☆、没有时光倒流那回事(一)

第一次和乔看的电影叫《大话西游》,当时在电影院里,我和乔看着至尊宝拿着月光宝盒一遍又一遍的穿梭在时光中去拯救他的爱人。月光宝盒,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人人拥有它吧。用它来挽救那些已经发生的让我们痛不欲生的事。可生活永远不是电影,生活中永远没有时光倒流那回事。

在我二十二岁这年,林四月和乔安迪的幸福征程戛然而止。

他们在那片山谷中找出乔,他们把乔的身体称之为尸体,我冲了上去,狠狠的把那名在做记录的警察给揍了一顿,我用中文大骂那人胡说八道,我用手抓他的脸,乔怎么会变成尸体?就在几日前,我们是何其的豪气万千的走出瑞士机场,我左手挽着乔右手挽着方浩,冲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阿尔卑斯山高喊,我们即将征服你。那时,很多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尤其是女孩子,因为,我身边的两个小伙子都不错,那时,机场落地玻璃里映着我的笑脸,灿烂得不可方物。

乔怎么会变成尸体呢?我想他们是疯了,我大骂那些人,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你们神经病,你们他妈的才是尸体,你们一家人才是尸体。。。。”有人过来按住了我。在我身上打了针,无尽的黑暗开始笼罩住了我,像一张网。

当地媒体用一段极其简单的字体概括了一个年轻生命的消失:日前,一名登山爱好者在阿尔卑斯山遭遇意外身亡,该死者确认为男性,其身份为华裔。

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看那本杂志,如果我不被里面的阿尔卑斯山的风光所迷惑,如果我不惊叹如果身临其境又会怎样的一种光景,那么,就不会有阿尔卑斯山之行了。那么,我就不会失去乔了,果然,我真是不被上帝宠爱的孩子,容不得我半点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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