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109)
好在今天的澡洗得很平静很顺利,谢潇言酒品不错,没闹出太大动静。
末了,他坐床沿,敞着腿,苏弥就站在他腿间,胡乱地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发。
怀里的“hello kitty”正在昂首看她,睁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半晌不语,只是凝神看着。他的手松松地搂住她的腰。
苏弥怕他不舒服又不说,碰了碰他的胃,主动问:“疼不疼?”
谢潇言摇头。
“真没事?”
谢潇言点头。
她耐心劝说:“以后不要喝酒了好吗?很伤身体的。”
“好。”
他应完,转而又一脸求夸夸的期待表情,问她:“我是不是乖死了。”
她失笑:“对啊,你乖死了。”
谢潇言忽然抱住站在他身前的苏弥,将脸贴在她的胸口,声音闷沉浑厚,像一股力量牵动着她:“今天好不好?”
苏弥想了想,大概是在问节目上的事,“挺好的,就是录太久,有点累。”
他低低地嗯了声,又问:“没有人伤害你吧?”
“当然没有,谁敢啊。”
他轻笑一声,平静地说:“宝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永远在你身后给你撑腰,知不知道?”
苏弥愣了愣。
约莫有十几秒,而后她将毛巾丢到一边,轻揉他的发,忐忑问道:“谢潇言,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默了默,他声音细细碎碎的,说:“不,我爱你。”
再一次抬起眼,谢潇言看着她,不无真挚地坦白道:“苏弥,我爱你。”
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这句话很重,又想一句久远的回声,好像深刻到她的灵魂被掐了一把,骤然之间,身体紧紧缩住。苏弥陡然间怔住。
刚从水汽里出来,他的眼还雾蒙蒙一片,是湿润的,温热的,那一双视线不轻不重地抓着她,有着不放弃追逐的热切,也有随时还她自由的洒脱。ʝƨɢℓℓ
他说:“我明明说过,为什么记不住呢?”
“……”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说这句时,他的声音里沾了点委屈。
她看着他,回答说:“我的心里有你,有好多好多的你。不一样的你。”
“7岁的时候刚刚来茶星,还不会和人沟通的你,9岁的时候给小乌龟起名的你,15岁的时候等在我的楼下忽悠我不要练琴、让我及时行乐的你,还有17岁,陪我去艺考的你,永远走在我身后,帮我拎着书包的你……谢潇言,你是对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人,我怎么会忘记呢?”
听完,他的眼睛似乎更湿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谢潇言这双清澈见底的眼,像一片流动闪烁的银河,里面装了很多的小星星。
他说:“我当真了,谢谢。”
这是应该回答谢谢的话吗?
苏弥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记得好多好多的我。”
苏弥听见这一句,莫名有点绷不住,她鼻子酸了酸,而后宠溺地吻住他的眼角:“睡觉吧潇言,更多的话我们酒醒了再说。”
“……嗯。”
-
没有给出承诺的仓促告白,猝然发生在“酒后吐真言”的夜。
他睡觉很安静,即便喝过酒,连呼吸声都轻到静音。
把人哄睡着,苏弥却在暗自焦虑,不知道他说出来的、和听进去的,明天一早林林总总加起来还能剩下几分?
这一夜,她过得有几分魂不守舍。
酝酿了很久,关于等他酒醒后该说的台词,然而苏弥失策了,翌日一早,她想找人对峙都失败了。
他大早上就赶去出差,忙那个让他醉醺醺的大项目,只给她在餐桌上留了张便利贴。
等她醒来,看到的就只有和早餐有关的留言了。
于是苏弥没再干扰他工作,另一边也收拾起她自己的行李,她明天就要去梵城了。偶尔顿一顿手里动作,从房间的窗户看外边,道路两侧的金黄叶片铺陈一地。苏弥晃了晃神。
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
静谧秋色里,他柔情满满的声音还在耳畔缠绕。
她在窗户边站了不少时候。
过了会儿才抽回神,苏弥没再观赏景色,紧锣密鼓地整理起东西来,护照还没找到,她想起之前谢潇言跟她说起,东西都是他归类摆放的,家里的重要证件都在保险箱里。她的归她,他的归他。
于是,苏弥在一排保险箱前愣了神,他说的、放有她护照的,是哪个来着……
懵了一分钟,苏弥放弃思索。不管了,挨个试一试吧。反正密码都是同一个。
从最左边的开始,苏弥按下密码,门自动打开。
一眼望去,里面摆着一排纸质文件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证件,竖着嵌在一起。
苏弥扫了一眼,一张机票的边缘略微醒目,她以为是她随手夹在护照里的,于是就这么一抽。
手边的东西凌乱地散落。
她瞧一眼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地面,地上确实有一份护照,不过是谢潇言的。
苏弥一边躬身去捡,又再看一眼手里的机票。
而后她缓缓地、滞住了动作。
看了两遍,确认,这是一张从梵城到佛罗伦萨的机票。
起飞时间是去年冬天,她的生日。
第61章
◎万水千山、少年真心◎
提前预设的答案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苏弥攥着那张旧机票,翻来覆去地看上面每一个英文字符,视线最终定格在他的名字上面,因为纸片被翻折过三四道,字迹已经有了浅浅的模糊的折痕。
窗外有风流进来,带着秋季萧瑟肃杀的气息。
那一地凌乱被她放任了三分钟,苏弥才算缓过神来,她拾起东西,挨个整理放回。
继续去旁边的保险柜找她的证件。
谢潇言的电话在八点准时拨过来。
苏弥将护照放在外套的口袋里,接听电话,他开门见山问:“醒了?吃了吗?”
她语气淡淡的:“嗯,你去哪里了?”
“推介会。”谢潇言的声音俨然没有昨晚那么漂浮了,沉稳喑哑了些,也寻回了一些理智,他说,“今晚可能回不去,明天下午三点,严哥到家里接你,我让他送你去机场。
“我给你留了一把钥匙,在花瓶旁边,地址是流云大道511号,离downtown很近,我读硕士的时候住的地方,那边出行很便利,屋子我会找阿姨帮忙弄,如果不习惯、你就和同事待在一起也行,前提是确保自己安全。”
他交代完,想了想,又解释道:“这两天临时有一些工作插进来,没办法推掉,这段时间我大概也一直在外面,等我忙完这阵就过去找你,带你去看冥王星,好吗?”
苏弥想起他建的那座天文观测站,是当时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时刻被他放在心上,她平静地应:“好。”
“乖。”
两人都安静了会儿,没什么话要再讲下去,眼见着电话在即将被挂断的氛围里,最后一秒钟,苏弥紧急地喊住他:“谢潇言。”
“嗯?”
她问:“你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半晌,他声音又低抑了一节,回答道:“我记得。”
“……”
可想而知,他醉得分明没有那么夸张,就隔一夜,怎么会忘呢?
苏弥低着头,任秋风扫她鬓角的发,心绪紊乱,浅浅回忆。
他说了两遍“我爱你”,而在眼下清醒的质问里,只是承认一句记得,却不加分毫辩解。
酒壮怂人胆,这话很有道理。那些脱缰的醉话,彰显的都是无比赤诚的心。
她终于听见,也触碰到了。他的滚烫与鲜活。
不见她吭声,谢潇言安静了会儿,小心地问:“吓到你了?”
是从喉间溢出的四个字,被两分忐忑与一分后悔一齐推到了嘴边。
“没有。”苏弥摇头,说,“你忙你的,我也忙我的。我会等你的。”
少顷,谢潇言释然地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