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太阳(105)

作者:超甜的岛 阅读记录

直到父母出于愧疚,把妹妹送到了外公家, 他才稍微消停了点。

再一次见面, 是在她四岁时,肉乎乎的,见谁都一副笑脸, 跟在他椅子后面叫他哥哥, 哥哥,一切都还可以。

直到有一天, 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天真无邪地问为什么哥哥一直坐在椅子上, 不起来。

程熠又疯了, 他控制的愤怒, 怨恨、喷薄而出。而程茉,成了被发泄的那一个。

她吓得面若寒蝉。母亲在一旁掩面而泣,父亲在另一边无奈又生气。只有程茉,躲着地上飞溅的碎片,在他歇斯底里时,颤颤巍巍地拿着一颗糖,塞进他手心:“哥哥,吃糖,甜,不气。”

小孩是有一些灵性在的。在整个家庭分崩离析摇摇欲坠时,她成了那个黏合在众人之间、缝合伤痕的胶水。

带来为数不多的欢乐和光彩。每次有人嘲笑他,她第一个冲上去,每次饭桌上,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朋友们的吵闹事,让他们笑。

后来,陈琛这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餐桌谈话上。

一会是院子里新来了一个白雪公主一样的小男生,但是不喜欢跟人说话,一会是她砸到了他,但沙包却坏了,白雪王子非要非要,一直要,她拒绝了很多次他还一直要还她一个新沙包,所以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一会是丢手绢时白雪王子抓不到人,她十分热心地抱住了被抓的人的腿,结果白雪王子没刹住车,三个人叠在了一起,把她鼻子砸流血了。

冷冰冰的家因为小程茉,多了无数生机。

程熠也不确定那段一起生活的时光,她是否真如表面上表现得那般快乐。

但后来,他知道了答案。

在那次车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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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国外后,程茉伪装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愣愣地看了一会,又回想了一下她的羊数到了第几万只,想不起来,她掀起被子,从柜子下面摸出一瓶药,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跑去客厅倒水。

沙发方向冷不丁地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

程茉手中的药瓶砰然落地,咕噜噜滚起来。

一身白衬衫的程熠脚步沉沉,捡起了地上的药,在看清名字的那一刻,他握紧了手里的拳头。

“从哪弄的。”

程茉捏着手:“就附近,那家黑旗子的小店。”

程熠闭了闭眼:“多久了。”

“嗯……”程茉犹豫了一下,“从来到这里一直。”

看哥哥难看的表情,程茉琢磨着语言,细声安慰:“没什么,也就是睡不着。”

“吃了多少?”

“就一两片。”

程熠面色冰冷的打开瓶口,摇了摇,观察着里面的数量,缓缓抬起头,跟程茉对视。

在程熠暗色汹涌的眸光下,程茉慢慢补充:“就……要是还睡不着,再吃一点,真的只有一点。”

其实,在下飞机的前一刻,程茉都还好好的。

可当她挨到异国他乡的土地时,一股莫名的悲恸在胸腔里滚动,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前段时间一样,但又比前段时间的痛苦更剧烈。

在不见人的角落,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被人言撕碎的程茉。

她避免自己去想遥远的陈琛,离开的陈琛,去照顾他的女孩的陈琛,但不由自主地,她脑海里时不时冒出貌似已经释怀了的抄袭非议。

身体自动频繁咀嚼之前遭受的恶意。

风暴已经过去平息,遗留的创伤却在这一刻彻底暴露。

是的,她知道。他们只是不明真相的开骂,可每一句谩骂,都是真实夹杂在她身上的。

那些压下不提的,忽略的,这一刻全都翻涌了上来。

她的卧室再也没有关过灯,黑夜只会滋生恐惧与罪恶。

每天蓬头乱发,嘴唇干裂没有血色,睡一两个小时,惊醒,然后微弱地呼吸,艰难地吞咽一两口粥,继续呼吸。

蜷缩着,闭上眼,关起耳朵。

她知道那样不对,那样不好,不应该这样,可是她没办法操控着自己的大脑、思想。

好像如果她不承受这份痛,她就要去尝另一种苦。

另一种,她根本无法忍耐的苦。

程熠拎着她,去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

心理医生尝试介入治疗,她却很抗拒,抗拒每一个人。

“患者之前是不是受过大脑撞击,海马体受损的类似创伤?”心理医生石破天惊地点明程熠不愿意触及的另一个真相。

程熠撇开头,顿了两秒:“嗯。”

程茉初二那年,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程家人那个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年对这个小女儿的忽视,而腿有残疾的程熠也从那一刻看到了自己之前有多混蛋。

请来全国最好的医生,抢救回程茉的生命,但是她的记忆却只停留在程茉最小最小,和外公一起的时候。

也就是,遇见,认识陈琛之前。

医生解释这就是病人的自我保护机制生效,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都忘掉。

要是都忘掉就好了。

可是程茉偏偏,偏偏还记得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想头就痛。

不想又心痛。

每次都折腾到仪器发出警报,医生来打镇定剂。

所有人都告诉她别想了,算了。

小小瘦瘦的女孩身上伤痕累累,躺在病床上,发出了车祸以后的第一个音节——

一个很干很涩的“不”。

再来后,程熠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程母也进了一次ICU,出来之后,妹妹哭着说,她不想了。

她满眼泪痕地说:“反正肯定是不重要,才想不起来。”

就算失去了记忆,她还是那么懂事。

停止回忆,程熠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看上像木偶一样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程茉,他别过头,去了医生办公室。

私人诊所的心理医生是程熠的好友。

心理医生拍了拍程熠的肩膀:“出于对病人的保护,我只能告诉你,你妹妹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可以采取催眠、沙盘这些干预方法来辅助她梳理稳定情绪,但,你懂得,程,最关键的还是看病人自己的信念。”

出了办公室,程熠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挂上了几丝褶皱,他烦躁地拽开领结,闷长地叹了口气,双□□叠,倚着墙摸了根烟。

看了半晌也没抽,攥在手心里,皱巴巴一团。

第69章 即使独自一人

京市, 穿过巨木重重的雕栏花园,绕过青蓝摇荡的人工湖,舒适的商务轿车驶入一排三层的北欧风白色别墅。

陈琛对新环境的适应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陈肃瞪视着堂而皇之登门入室的冷峻少年, 眼看就想发作, 但在母亲紧紧的手攥下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陈琛客气而疏离地向陈肃点头, 淡扯着唇,凉飕飕地说:“又见面了。”

等陈琛走进后, 陈肃满脸不爽地问母亲:“妈, 他刚才是在挑衅我吗!他连喊你都不喊一声, 真没教养!”

“你这话是在骂他还是骂你爸?”陈肃母亲表情严肃, “不准在你爸面前这么说。”

隔天,陈正英特意推了商宴, 回家吃午饭。宽阔的镂刻大理石餐桌桌面泛着洁净的光,原本平静的环境在陈正英介绍邓琳,也就是陈肃母亲时被陈琛打断。

陈琛云淡风轻地开口:“冒昧问一句,您家有往拖鞋里放针的传统吗?”

陈正英还没说话, 邓琳就紧赶着开口:“怎么了?是不是保姆打扫时掉了什么东西进去。”

“也不是。”陈琛淡定地押了口汤, 不咸不淡地说,“昨天看到陈肃拿了两根针往我拖鞋里插,突然想起来问问, 是不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习俗?”

陈正英脸色一脸:“陈肃!”

陈肃肩膀一抖, 正要辩解。

陈琛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看来不是。不过他还小, 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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