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臀兄依旧没有回头。

倒是旁边在路边健身器材上晨练的大爷大妈们齐齐看向了程茉。

这个点过早，公鸡也就刚打鸣上班，街上真没什么人。

程茉郁闷：自己嗓门也不小啊，大爷大妈都听到了，年纪轻轻小伙子都听不见的嘛？此刻，她深深地为当代青年人感到悲哀，羞愧！为祖国未来的前途命运感到忧虑！

在大爷大妈们如火如荼的视线注视下，程茉对着两边僵笑了两下，站在原地，双手举成喇叭状，使出洪荒之力：“前面那个穿着黑上衣灰裤子的帅哥！”

……

……

很好，上帝总是公平的，给予某些人优越身材的同时，也要施加一些小毛小病，譬如说

耳背。

在程茉认命准备狂奔追上去的时候，热心大爷请求出战。

一位大爷替程茉豪气地喊住了翘臀兄。

当然，大爷没有走采用人体天然喊话工具这条路线。

而是拿出了喊话神器——疑似组织广场舞的扩音喇叭：“前面那个灰裤子小伙，请你停下，后面有个发传单的在追你。灰裤子小伙，请你停下，后面有个发传单的在追你。灰裤子小伙，请你停下，后面有个发传单的在追你……”

一看这个大爷，就知道他在社区工作上，尤其是喊话这方面，是个纯纯的熟练工啊。

翘臀兄停下了。

程茉也沉默了。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和发传单的之间的一丁点联系。

算了，还是先把东西还给人家。

这样想着，程茉抬头，一直不见庐山真面目的翘臀兄也露出了正脸。

清晨过半，太阳从云层中挤出来，放出淡薄的光。一缕金色的光线落到他脸上，把他凌厉的面庞自鼻梁分割成两部分。

他眼睛狭长，带着漠然看过来。

程茉打了一个激灵，滋啦滋啦地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她得努力按着胸口才能压住。

她的目光毫无章法地滑过男生凌厉的眉、深邃的眼和淡薄的唇。

再往下去，是弧度锋利的下颌和凸起的锁骨，透露出一股冷冽的意味。

男生身量极高，瘦削冷漠，像一颗浮游在冰冷海底的蓝宝石，冰寒透骨。

程茉的视线如同与冰块对撞，寒冷蔓延，她的语言系统都混乱了。

“呃……那个……”我靠我靠我靠！程茉在心里面疯狂冒脏话，不止屁股翘，脸也这么帅啊！

嘴巴囫囵了半晌，没冒出什么人类能理解的语言。

看到帅哥似乎不耐烦地要走，程茉着急了。

于是乎。

在大爷们“来看啊，这个小姑娘要推销什么东西这么拼命”的期待下。

在翘臀兄冷冽的“有屁就放没屁滚蛋”的睥睨下。

程茉为了证明自己高尚伟大的身份，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她不是发传单的，她只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社会主义好少女。

她用最大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帅—哥—你—屁—股—掉—了。”

……

很好。

成功制止了翘臀帅哥不耐欲走的脚步。

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僵硬，没有丝毫感激呢？

……

……

程茉惯性往前走了两步后，猛地一刹车，她睁大了眼睛!

我靠……自己刚刚说的什么？

屁

股

掉

了？？？？！

她竟然说的是屁股掉了。

程茉瓷白的脸上飞快地蔓延出一抹浓郁的绯红。

四周静谧得可怕，雀儿都不叫了，悄无声息地拍着翅膀落到了离翘臀兄最近的一棵梧桐上，和树下面、树旁边那群炯炯有神，等着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一起，瞻仰这场“哟，这可少见”的“屁股掉了”盛宴。

……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在这个被尴尬封印的寂静气氛中，程茉讪讪地，捏着钱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冻死人的视线源头——翘臀兄。

她抱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他会不会耳背到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呢？

结合帅哥之前的表现，也是……有可能的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妈妈，屁股还会掉吗？为什么姐姐要说这个哥哥屁股掉了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拉着妈妈的手，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珠，疑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茉僵着苦笑，扭头看向这个求知欲旺盛的祖国花朵。

成功被熊孩子拉入社死圈的妈妈不好意思地朝程茉点点头：“小孩子不懂事。”

快步拉着小孩离开。

再用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实际上别人听得一清二楚的低音量说：“姐姐说错话了，屁股怎么可能掉呢？”

程茉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知我者路人大姐也。口误啊，真的是口误。

没成想刚感动不到一秒，这个知心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麻了。

“可能是哥哥裤子掉了。”

“……”

程茉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人也听到了妈妈的解释。

因为帅哥那张自从她说完那句豪言壮语之后就僵硬的冷脸，又僵了几分。

她在绝望中想起了宋冉之前在朋友圈发的那个谁说过的名言“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和翘臀帅哥搭讪的价格，还真不便宜。

“宝宝，这么尴尬的事情我们可以小声提醒别人，不用像那个姐姐一样喊得全世界都知道哦。”

在年轻母亲教育儿子的背景音下。

反面教材程茉有些心虚，不是，是十分心虚地低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我刚刚看到你钱包掉了，想把钱包还给你。”

至于钱包和屁股之间的联系……反正程茉是说不清了，就让帅哥自己脑补吧。

感受到对面那人没有一丝温度的视线，程茉脑袋又往下拱了拱，像鹌鹑一样试图埋起来。

她举起一直攥在手里的灰色钱包，递到帅哥面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手心捏着的东西一空。

“谢谢。”

一道凉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这个声音，让程茉想到了乞力马扎罗山上终年未化的雪，冷冷的，又隔了千山万水。

程茉怔怔地抬头，看到男生凌厉的下颌线和凸起滚动的喉结，微微愣神。

翘臀兄的视线扫过她的手，极淡地挑了下眉。

音调冷然地丢下一句：“我不报课。”

就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程茉：？？？？

怎么她又成卖课的了？

好在程茉心大，等按了密码回到家，她就把刚刚的一切扔在脑后，只想着好好睡一觉了——

直到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鞋柜上。

她原本有些困倦的眼睛在看到放在柜子上的“画稿”时陡然间睁大。

她拿起一张“画稿”，疑问从她嗓子里冒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大爷说她发传单，帅哥说他不报课了。

因为……

她手上拿的根本不是画稿，而是画室宣传单！

但是最最要命的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宣传单。

而是同学在李老师生日那天送她的一打亲手手绘恶搞传单。

波霸二次元金刚猛男穿着少得可怜的男仆装，动作扭捏妩媚，手持粉色小皮鞭：“欢迎主人来Jane画室报课试听哟~~”

程茉嘴唇颤动着，眼前一黑，差点被这幅画送走。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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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眼睛

程茉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早上，从脚趾扣地到自暴自弃，只用了不到一秒。

她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羞红的脸蛋后，拍拍水，慢腾腾卷进被子里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