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右脚被凳子腿绊住时，程茉才知道这一天都不会那么平坦。

脚步趔趄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肩膀。

淡淡的松木味传入鼻腔。

在同学们坐下来的同时，她也被稳稳地按到了座位上。

这一系列动作快到没什么人发现。

上课开始，程茉在纸上写了俩字，丢给了陈琛。

陈琛看着面前飞来的纸团。

嘴角轻挑，指尖勾上纸团，淡淡想，倒也不用特意来道谢。

陈琛慢条斯理地剥开了纸团，再脸色漆黑地合上。

旁边传来女生低低的轻笑。

过了两秒，陈琛又一次打开纸团。

对上纸上笔锋淡雅的——你上完厕所洗手了吗，暗暗磨牙。

陈琛懒洋洋地在纸上勾笔，回敬她——你鼻子这么灵？

……

程茉看到陈琛的回答，瞪圆了眼睛，面带嫌恶地松开了那张白色的纸，顿时觉得——

一切都脏了。

下课后，程茉清清嗓子，示意自己要出去。

陈琛这次明明留了很大的空位，但她依旧吸着本就平坦的小腹，尽量没有任何接触的从陈琛后面窜过。

程茉后桌岑方明刚好起来接水，看程茉小心翼翼的样子提醒道：“这么大空位你横着都过去了。”

程茉笑着说：“我怕挨到脏东西。”

脏东西本脏：……

李珂教室在他们班楼上，俩人一上一下，在楼梯间相遇。

程茉拉着她胳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画画真的很好。上次美术节咱俩都是一等奖呀！”

“美术节……”李珂叹了一口气，低头抠手：“但是我家里条件，其实很普通。我爸其实不愿意，觉得画画太费钱，是我妈坚持让我学的。”

“所以你才要更努力地画画报答妈妈呀！既然已经学到这一步了，就坚持下去！”

“可是我害怕，学到最后，还是一事无成，还是很平庸，没有办法给她们回报。”

“你知道解决害怕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李珂懵然地抬头：“什么？”

程茉：“是行动，是向前冲，是为酬壮志，在所不惜。”

“你只要不断地努力，不言放弃，你渴盼的东西，就会在路的尽头等你。”

李珂困惑地眨眼：“一定吗？”

程茉笑了：“不一定，命运的偶然性谁都无法避免。”

“但是我保证一定比现在更好。因为如果你不做，只是畏缩不前，恐惧失败，忧虑未来，在这样无意义的纠结中消磨自己的精力与渴望，这才叫浪费生命。”

“所以抱着这个梦想，抱着回报妈妈的愿望，努力地，更努力一点地，走下去吧。”

-

“还挺会给人灌鸡汤的。”

下楼梯时，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茉被吓得一把抓住旁边的栏杆。

对上陈琛戏谑的眼神。

程茉扯嘴皱眉：“怎么，你是对我有所图谋吗？天天听我墙角。”

陈琛半垂着眼皮：“是你嗓门太大了。”

“呵，谁嗓门大了？我看了旁边就没人，你从哪冒出来的？而且我声音明明很低好吗！”

楼道的黄色灯泡还是老式的，包裹在一个透明球形外壳下，发出熏熏的微光。

映在陈琛的黑色头发上，柔和了他的边缘，他的眉骨深刻硬朗，鸦羽般的眼睫上也缀着点光。

樱花色的薄唇在灯光下多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淡淡启唇，嗓音冷淡：“可是，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第39章 琛琛最牛

他说：“可是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他又说：“所以证明了还是你嗓门大。”

“因为个体的自我认知总是有偏差的。”

……

偏差、偏差……

偏差你个大头鬼啊！

程茉气愤地皱了下鼻子, 咬着被子锤了下床。

睡前为了消火多喝了好几杯水，突然很想上厕所。

露在外面的颈部肌肤直白感受到了深秋的冻人温度。

在这样的深夜离开被子，是对被子的最大侮辱！

要不, 憋一憋？

挣扎了一会, 小腹下方的酸胀蠢蠢欲动, 程茉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她垂着眼皮，慢吞吞地卷开被子, 露出白色碎花的睡衣领口。

坐起身, 脚尖去找拖鞋, 去完厕所, 程茉到客厅接了一杯水。

和被她放在高台的校规对视着。

气冲冲地想：保佑陈琛数学奥赛砸锅底吧。

三秒后，一身白的黑发女子又从卧室飘出来, 对着校规很认真地说：“刚才说的不算数啊，晚上大家都容易失去理智，你也早点睡吧。”

数学奥赛省赛的时间是这周六。

程茉很容易就发现，原本属于陈琛的脑力风暴思考时间, 全都让给了一本一本厚的习题。

周围无论是安静或嘈杂, 他都无动于衷地做自己的事。

有些他简单的写了答案上去，有些推演了几步过程，有些甚至折了起来, 做了重点标记。

他, 真的认真了。

连原来和小皮一起打球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程茉原本还以为他就是报名试试，毕竟是文科生。

但是……

陈琛把他之前描述的努力具象化表现出来的样子, 还挺催人奋进的。

于是周更型小画家连续更新了三天，出现在她微博里的不止是囧小mo和pp君的漫画, 还多了一些其他类型的画。

一个小粉丝看程茉这么积极, 给程茉整理了一串线上画画活动, 盛情邀请太太挨个打卡，比老师还认真。

这几天，程茉上下学也没碰到过神出鬼没的陈琛。

除了周五晚上。

这天晚上，她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在她还没意识到这份“熟悉”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向后转去了。

穿着蓝白校服的高大男生，单肩松松地背着一个黑色的包，黑色碎发落在额前，低垂的眉眼玩世不恭地抬起。

“嘶。”程茉轻吸了一口气，这是学霸吗，说这是刚打完人回来的校霸都毫无违和感吧。

陈琛上前两步，站到了电梯前，也就是程茉的旁边，肩骨抵着墙，一副懒倦的模样。

“你紧张吗？那个考试。”进了电梯后，程茉主动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状态。

“这考试，”陈琛掀起眼皮，淡淡地说，“还不至于。”

“切。”程茉小小翻了一个白眼，在家门口跟陈琛告别，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相信你，一定行，幸运之神保佑你。”

陈琛侧头瞥着刚刚被被拍过的肩膀，眉眼漆黑看不出情绪。他淡声道：“幸运？我不需要幸运，我只要做到连万无一失的一失都没有。”

程茉咂舌，眨着眼睛问：“你……你对所有事都这么自信吗？”

陈琛盯着她看了两秒，说是两秒，又仿佛很长，他没有办法对着她的视线做出精准的判断。

或许就当做两秒吧，两秒后，他手指不自觉地勾了勾，对着她的目光凛声道：“也不是。”

也不是。

这几个字像带了电流，听得程茉耳朵痒痒的，而且后作用时间很长，直到程茉回到家，心里还仿佛过着电。

宋冉的来电打断了程茉心里的那份怪异感。

“啪”地按开家里的灯。

宋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茉茉，明天一起去吃好吃的嘛！”

程茉还没说话，宋冉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急急说道：“这次真的不买衣服。”

“咱们学校门口见哦！”

约在学校是很常见的。因为学校是她们俩家的中间点。有时候去一个新地方，俩人会先到学校集合，再出发。

所以直到程茉第二天站在学校门口，也没有多想，只是暗暗思考着等会去吃什么好吃的。

但是……当宋冉拉着她往学校美食街走的时候，她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