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慕(119)
后者不仅没有一丝撒谎的愧疚,甚至又踹了他一脚,好像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吃完饭,江南洗碗,岑君被江爸拉到了屋前的空坪里,喝茶聊天。
江妈溜进灶屋里,笑眯眯地搂着女儿的肩膀说:“我和你爸虽然没文化,但是眼光还行。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实诚的人,虽然话不多,但心地很好,做事又踏实,待人也真诚。虽然只是个司机,但也没关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养家糊口就行了。你爸刚刚问他工资,并不是那个意思,钱多钱少的,我们不在乎。反倒是太有钱了,才不好呢!”
江南有些难为情地转过身,把碗放到橱柜里:“妈,你说什么呢。”
江妈似有感慨地叹了口气:“别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对你好就好了。”
江南脸上热辣辣的,辩解道:“你们误会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江妈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凶道:“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总之我只知道他看你的眼神不会有假。人家大老远地过来找你,你好好招待!”
“好了好了,你别挡我路。”江南把她妈赶了出来。
江妈前脚刚出灶屋,岑君后脚就迈了进来。
江南正好洗完碗,便让他帮忙递一下。
他老人家刚刚在饭桌上还装得一副温文尔雅、斯文懂礼的模样,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眼睛半阖着,嘴角绷得笔直,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伺候你的。”
“……”江南指着昨晚没吃完的剩菜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岑君瞄了一眼,黑乎乎的一块儿,蹙眉道:“不知道。”
“那你摸摸看,硬不硬?”江南递到他面前。
岑君不明所以,还是用食指戳了一下:“挺硬的,什么玩意?”
江南嘿嘿一笑,把脸凑到他跟前,很欠扁地回道:“鸭子,准确的说,是死鸭子。”
“……”岑君反应过来她在骂他,死鸭子嘴硬?
呵,看看是谁嘴更硬。
他忽然开口嘲道:“为什么说我是司机?难道高远董事长的身份,这么见不得人?”
他原本只是好奇,觉得江南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但见对方不答话,反而一脸心虚,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江南。”岑君敛了眉眼,面无表情地睨着她:“你是从来没打算过,公开我们的关系吧?”
江南偏头不敢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问:“我们…还有关系吗?”
岑君当她这是默认了,又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找她,她却仍然在父母面前装傻。
心里骤然很不是滋味,抬脚就想往外走。
干脆回去算了。
江南正在往橱柜上放碗,老式橱柜做得很高,她踮着脚一个一个码上去,余光看到岑君面色一凛,转身欲走,顿时急了,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眼看着一大摞碗逐渐倾倒,就要砸到她脸上。
男人眼疾手快,冲了过来,将碗扶了回去。
一只手还勾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便把她拉回了怀里。
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火花闪耀。
隔着薄薄的布料,身躯好像快要燃烧。
江南退开一步,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岑君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橱柜,又垂下眼睑,抓过她的手腕:“明明伤的是脚,手怎么也这么笨?”
江南只好老实交待:“昨天干活的时候,手也扭了一下。”
岑君无语:“谁叫你干活来着,医生说要休养。”
“那活儿总是要人干的嘛。”江南声音低低的。
“……”岑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非常不情愿地咬着后槽牙:“什么活?”
“?”
“我来干。”
他岑大少爷明明是要走人的,却莫名成了江家的苦力。
先是在池塘边蹲着洗菜,江南要求他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清洗干净,岑君自认为已经干得很好了,结果她竟然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翻白眼。
看着女孩儿嫌弃的表情,岑君无语地指着水中的倒影说:“我看得到。”
“……”江南捡起一颗小石子,朝两人的倒影扔过去,砸得稀碎:“现在看不到了。”
男人被气笑了。
到了砍柴的时候,岑君摆好姿势,一下劈了个空,江南捂着肚子在那笑,笑得快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投资你可以,但砍柴确实不行!”
说完她要亲手示范,岑君死活不让她碰锄头,她便抓着空气做样子:“不要站得那么直,斜一点,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教多少遍都不会!”
很突然地,她回忆起了岑君第一次在她家学习砍柴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年纪不大却心高气傲,见江南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都能挥刀劈柴,便提出他也要帮忙。
结果学了好多次,愣是没学会,还差点砍到脚,节目组的人最后死活不让他碰了。
岑君学着她的样子,又劈了一次,这次好多了,但依然差点意思。
可是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深邃的眉眼骤然舒展,在阳光下绽开,带来万物复苏的气息。
他眼神灼灼,看着她说:“你终于记起我了。”
江南“嗯”了一声,躲开了他的视线。
第95章
之后的两天,江南带他在家附近到处逛。田间地头,山林溪涧,凡是他们能走到的地方,都并肩走了一遍。偶尔回忆起往事,两人会相视一笑。
岑君坦言,那时他特别喜欢江南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一起吃饭的画面。虽然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跟他家厨师做的比起来,甚至连可口都算不上,但他们吃得那么高兴。
一只小小的鸡,三个人你一块我一块,给对方夹到碗里。
昏黄灯光下,是亲昵的笑容,是热络的话语,是数不尽的温馨。
江南突然就明白,岑君第一天来她家的时候,为什么不愿上桌吃饭了。
大概是他们的亲情太过浓烈,刺伤了他,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所以心有抵触。
她突然就特别心疼,心疼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少年倔强的眉眼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与眼前这个沉稳的男人渐渐交融。
她带他去了集市,像弥补小孩子似的,买了许多好吃好喝的给他。
岑君默默地抱着一袋子零食,有些无语。
但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吃了一颗巧克力,她笑着说:“吃巧克力心情会变好哦!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给了我一颗巧克力,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糖果。所以,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原谅了你。“”
岑君偏头想了想,这个小细节他倒是不记得了,或许当时就是随手给的吧。
“哈!我赢了!”江南兴奋地叫道:“终于也有你想不起来的东西了!”
岑君扬了下眉,意外地没有反驳,嘴角牵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走回家门口的池塘边。
在一颗柳树下,岑君忽然埋怨她:“明明那时候,你还岑君哥哥岑君哥哥地叫个不停,怎么一眨眼就把我忘了,还忘得挺干净。”
江南想起自己的日记,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发:“那个…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只有八岁,没什么文化……我一直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叫‘陈军’来着。”
“……”岑君默了一秒,扯了下嘴角:“确实没什么文化。”
江南无法反驳,但又气不过,便说:“可是你跟小时候差别也很大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凶了,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叫我滚远一点。”
岑君表情很无辜:“你确定?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切。”江南白了他一眼。
岑君忽然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语气温柔不少:“好吧,我道歉。”
江南心里蓦地暖成一片,为这十四年后的道歉。
岑君看着漾着碎金的水面,很真挚地说:“如果回到当年,我一定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