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图(137)

作者:陈加皮 阅读记录

“你说什么?”

刘化荷扭捏地搓手指,“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有更好的前程,作甚非得跟他搅一起,要不就让给我?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怕什么奇特奇怪的……”

雁洄听明白了,笑道:“你养不起他。”

“我家二亩水田,饭管饱。”刘化荷急辩。

雁洄说:“他不吃五谷杂粮。”

“那吃什么?”

“吃人。”

刘化荷以为是闺房乐趣的吃人,脸一红,暗骂雁洄大姑娘不知羞。

于是不好再开口。

县城到了,雁洄下车前请刘化荷替自己制身盛装瑶服。

有些话,说过就过去了,刘化荷问:“这个可以,你想要什么款式的?”

“嗯……热闹点的,看起来有生命力的。”

刘化荷说:“我没有这种料子,还得重新匝布,纹饰就以花为主,跳彩图样,缀你喜欢的珍珠,你觉得呢?”

“行。”

“工期长,得等几个月。”

“那就等。”

分别下车,雁洄叫车离开。

刘化荷眼见那些男人也去拦车,于是走过去腰身一挤,先跟师傅搭话。

男人再去拦车,雁洄的车已经远了。

人散去,刘化荷按住砰跳的心口,脚都软了。

雁洄直接去的看守所,还是上次那名公职人员接应。

厚重的玻璃里外,是迟到的对峙。

乡长戴着手铐的双手放桌前,坐姿神态兴致,他不意外见到雁洄,相反他还想通过她了解外面的事。

雁洄坐下。

“我思来想去,你信息有限,不可能一举将我和魏巩义拔除。有人在帮你吧,蓝铃那个女人?还是姓林那个富家公子?”

雁洄打量他不见窘迫的脸,“你现在更应该关心你的处境。”

乡长扯起笑,“死也要死得明白,这不也是你所求的吗?”

雁洄道出一个名字。

乡长表情僵住,意外,也不算意外。

雁洄继续说:“农植龙坐了你的位置,还有万成矿业的扶持,届时你的儿子,也会被他们践在脚下。”

乡长冷哼,透过雁洄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连威胁的理由都相似。

“你想让我把农风丁拉下水?可惜,农风丁真没什么,他谋计深在金钱以外。我活到六十几岁了,钱权得手,也比大多人碌碌无为地寿终要好,足够了。小丫头,我劝你省点心,该过的日子就闭眼过去吧。”

从那份贪腐文件能直达省厅,乡长就知道顾建浩放弃他了,选农风丁的理由,他也清楚,农风丁是将他卖了。但他不会蠢到去佐证,毕竟会累及家人。

雁洄静默着,盯看乡长这张初显沧桑的老脸皮。雁崇的老像是一夜之间的,没有这个慢衰的过程。

收监的日子不好过,乡长也有了老人的习性,在回首半生时,倍感孤独。他主动开口:“你知道了多少?”

雁洄回:“塌矿,瑶寨。”

乡长讶异,后又觉世事总多变,“问吧,能答我就答,也算谢你送来的这个消息。”

“我想知道三十几年前的那场葬礼,老乡长和雁沅说了什么。”

“你真问对了,我年纪大了,但对于那天,记忆犹新……”

还记得是1956年,麻风病仍在横行,那天村里老人去世办葬礼,刘怀德跟随父亲去帮忙,顺便宣传麻风病的防治。白事按常理来说,每家都要来人,刘怀德也看到雁崇,他总是跟在雁沅身后,俨然一副孝子的形象。

丧家要杀猪砍牛,青壮年去帮忙,包括刘怀德和雁崇。猪要杀六头,牛只有一头,所以砍牛是个瞩目活,最后交给雁崇,因为他有本事,一把匕首耍得出神。刘怀德没捞到想做的活,佯装忙就遁走了。

逢着村民和雁沅在说话,刘怀德绕路,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对话。

雁沅:我到地苏多年,一直听到喜丧,寿数大了逝世称喜,这个说法真特别。

村民:是平日里行善积德,寿长福气。您老身体康健,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也是有福之人。

雁沅再说什么,刘怀德听不到了,临时待客的茶座那里冷清,他爬上旁边的巨石躺着晒太阳。没多会有脚步过来,他不想被发现,就翻身下来藏好,也因此听到阿巴和雁沅的整个交谈过程。

雁沅语气激动,直喊了刘凤天这个名字:我终于知道瑶寨为什么会消失了,地质队说什么堵洞截流,地下河改走排泄窗口,我一直不信,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四十几年了啊!我终于查清鬼喊谷的水头在哪了!

刘凤天冷静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雁沅:是七百弄里的矿山塌陷,截了地下水脉,才让瑶寨成了泄水口,一夜之间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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