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图(145)
阿戊沉了声,“我们必须分开走,确保有一方稳妥。别辜负雁洄的用心。”
林为宁被最后一句说服,“那你务必小心。”
脚腕受伤,没有拖累阿戊行动,他迅速进入树林。
又一阵风烟过,只剩沉沉的树影。
林为宁还在喊:“你们都务必要小心!”
阿戊直接从巴独过,恰好撞见一支队伍,衣着气势和监视他们的人相似。
谁也不认识谁,阿戊平平常常地行走,道路转弯,他掩饰视线,看到那些人进了水洞背靠的槽谷。
没过多久,有人架着摩托车从面前开过,阿戊眼神跟随,背手伸臂,一抓一拖一放,骑手掉下来,摩托车倒地空转。
骑手懵了几秒,被拧油门的轰隆惊醒,只见车子猛然往前冲,留下一串车尾气。
摩托车在咒骂声中飞驰,眨眼就不见踪影。
火种在哪,什么时候起的,谁也不知。
只觉东南风一起,火舌就见缝插针,乘风卷蚀所有能燃烧的东西:灌丛乔木,枯枝落叶,逃窜的动物,失措的人。
明明还远在另一座峰的火陷,火星一扬,隔空暴燃,快速蔓延,外围转瞬间成了火海。
火焰攻势迅猛,谢队冷静地组织人群,“往地势低处,逆风,植被稀疏处!”
判断稳准,满足这些条件的出口,只有一个。
人疯狂地涌作一团,向出口突进,包括追踪雁洄的另一拨人。
高访能想到有纵火嫌疑的,只有他们!他趁乱抓住一人,拉出逃命队伍,拧转胳膊踢膝窝,将人跪压在地面。
“是你们放的火!雁洄在哪?”
“快说!雁洄在哪!”
一道嘶哑尖厉的嗓音,撕开浓烟中一抹混杂焦肉的油味。
男人扭头看背后火海,那里别说躲藏了,连氧气也困难。他也吸了太多烟尘,喉咙被撩得粗嘎,“秋干物燥,她能跑得过火么。”
高访一拳砸下去,男人就地滚开,扭身逃跑。
高访回身,看到不小心掉的香袋,眼望着火势乘风起,所有的都被吞噬了。悲绝不止在医院的抢救室外,他救不了母亲,也救不了雁洄……
同事回程找高访,看到他呆愣地站在火海前,跑上前拉他,“为了人民安全,我们要撤退,要去挖防火隔离带,不要把命交待在这种无谓的地方,高访!”
他拖走高访,人群不断地朝一个方向撤出,只有一人逆行。他匆匆一瞥,却只有火焰滔天。
雁洄站在林阵外,再一次尝试。
她凝聚视线,烟雾与风的交撞,缝隙那么明显,伸手去触碰时,却没有任何变化。
热浪阵阵袭来,雁洄嗓子发紧发疼。她摘了片叶,扔进林阵,只是飘然地落地。
恶息,亡念……
她不由苦笑,原来潜意识里的那个自己,也觉得她已力竭。
进不去了,雁洄找棵树靠坐。
灰烬纷飞,缀着光亮,她摊开掌心去接。
秋杀季节,焰火婆娑,整片天空都在开花,以一种毁灭的方式绽放。
止在第四天。
阿戊成功了吧,雁沅会安息的,她还没告诉雁崇,鬼喊谷才是真正的第一支流。还有,地下河图还未重绘……
身体慢慢失去力量,她觉得阳光好暖,像母亲的手轻抚,像一支粗糙的摇篮曲。
越到尽头,越要亲眼目睹。这句话撑着她没有睡去。
“雁洄!”
一道喊声,逼出雁洄的最后一丝求生欲,她爬起来寻找,踉踉跄跄又跌倒,再站起来。
“阿戊!阿戊!”她不停地回应。
火,只有火,目及之处,皆是滔天火焰。
浓烟翻滚,烈焰逼近,呼吸艰难,她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万千灰烬中的一点,挥霍着最后的余光。
然而,她落入一个真实的怀抱。
“阿戊,我进不去,进不去。”声音带了哭腔。
阿戊心中酸涩,弯了背去拥裹住雁洄,替她挡住热浪。
“镇定,雁洄。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平复心情,我们一定能进去的。”
阿戊安抚着雁洄,眼睛寻找缝隙,在感受到她逐渐平稳,在火焰席卷来时,他抬手劈下。
天地生变,此间未是此间。
阿戊抬起雁洄的脸,替她擦去泪痕和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轻声说:“我们进来了,雁洄。”
雁洄一直在看着他,在确定着什么。
阿戊手掌落到她后颈,握住往前送,用力地吻住她。她口中有涩涩的青苦,泪含进去也是苦的。
雁洄站不住,阿戊托臀抱起她,继续亲吻。吮到细细的腥甜,他更疯狂了,抬高她的身体,唇密密地落在她颈侧,锁骨,胸前。
他渴望贴紧她,渴望汲尽她身上每一寸血色,渴望要与她融为一体,成为她的恐惧,便不再让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