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284)

珠珠说:“我回想那时在凡间,年少轻狂,有些事处理的办法太偏激,请圣主见谅。”

“不要道歉。”梵玉卿声音艰涩:“不要道歉,那时的事…我也有许多不是之处。”

“这倒也是。”

珠珠坦然说:“那时咱俩都有错。”

“我是一个从小教导要爱自己胜过爱其他一切的骄狂的混蛋,而你呢,你是太冷清的菩萨,只想斩断情缘回去做你的圣主。”珠珠说:“所以阴差阳错,我们在错误的时间,谈了一场错误的恋爱,闹得那样不体面。”

错误。

是啊,都是错…

…原来…都是错吗?

梵玉卿心倏然又一疼。

那半截她送给他的情根,像活蛇一样啃噬他的心脏,他感到无比疼痛、和莫大的荒凉。

珠珠看着他的脸,故意把话摊开来说。

对于燕煜发神经她眼皮也不抬;对于衡道子,半是利用半是为少年时那点教导之情、把人救了关起来了事;但对梵玉卿,她终归愿意多点耐心。

爱是痛苦的事,永无出路的爱是能把人逼疯了的绝望,她已经脱胎换骨,前尘尽断,可她那时年轻、折了半截情根强塞给他,让他难以走出来。

珠珠谈不上愧疚,她早已经不讲那些东西,只是如果有余力,说几句话的事,她也愿意帮他解脱。

梵玉卿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回应,他沉默了很久,却说:“三千年前,我不懂你真正的本性,不懂你为何那般孤绝刚烈,我想不清明,在菩提树下坐了三千年。”

珠珠说:“那你现在懂了吗?”

“我懂了。”梵玉卿轻声,深深望着她:“北荒的妖王,是不肯败的,无论是败给敌人、还是败给一段情爱。”

珠珠笑了,这下她真觉得西海王说得不错,梵玉卿变得不一样了。

梵玉卿敢提起这件事,珠珠也难得愿意敞开心胸。

“有些人断绝情爱,是缘于恨与报复,目的也是仇恨与报复。”

珠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但我不这么想,我从来都觉得,是我喜欢过的每一个人、是我的爱与痛、我所有的经历,成就了现在的我,我不觉得恨,因为一切都是我主动的选择、一切也就是我甘愿承担的结果,当年我不是为了报复谁而斩断情根,涅槃后,我也不会洋洋得意居高临下去折磨谁。”

梵玉卿震了一下,好半响,声音嘶哑:“那你…为的什么?”

“为我自己、为北荒、为强者的特权、为大王的责任、为至高的权力。”珠珠说:“在我小时候,我娘教我平心道义,我爹教我王权霸道,可我学了那么多,我也只能眼看着我爹为爱而死,看着史册上一页页写满我们苏家代代先祖在情劫漩涡中惨烈的血,我不愿意再那么活了,我要从这永世荒唐的轮回中挣脱出去,为我北荒后世的子孙孩儿,搏出另一种活法。”

梵玉卿心神剧震。

三千年了,他以为他终于懂她,可原来他还是低看了她。

他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他是三生天最高华的圣人 ,是三千菩萨和佛陀的长师,师祖和师尊对他报以殷殷期望,师祖临终前曾握着他手说三生天必于他手中再次大盛,他高坐三生台,爱欲于他像遥远的尘埃,不值一窥,他修炼着无情道,曾经从未动摇、也从未想过会动摇。

可他后来才明白,他自诩无情,却连真正去爱一次都不敢,他修着无情道,断情断爱是为斩除一切隐患,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畏惧。

可她敢去爱。

她明知有情劫,明知道可能万劫不复一场空,可她从来敢掏出心去爱,她爱过三次,败了三次,她不恨不悔,她没有半点畏惧,置死而生、破而后立,如今终得称王北荒,绳厥祖武、誓望神州。

灰暗无际的天空被她生生撕开了一道,天命被更改,大亮的朝阳已经隐约斜落一线,可以远远窥望那巨大破晓的光。

梵玉卿看着眼目熠熠意气风发的少女妖王,突然心中那种无穷无尽的悔痛也像被吹开一角。

他道:“苏大君,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将成就了不起的基业。”

珠珠笑起来。

·

大君与梵圣主相谈甚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栖凤殿。

符玉自然也听说了。

他正在给窗台上的“亮瞎眼”浇水,听见这件事,叹了声气,低头对闪亮的金花说:“花开得太可爱,就有许多虫子嗡飞着来抢,赶都赶不走。”

“…”亮光灿灿的金花哆嗦了一下,张牙舞抓的花叶慢慢全耷拉下来,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符玉徐徐地叹一声气,直起身,把精巧的花壶放到旁边,手抚过长袖绸软的布料,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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