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毫不在意他的仇恨，说道：“可是……我赢了。而你，不过和你弟弟……一样……枉送性命。”辉夜感觉到自己体力流失得厉害，正如晴树所说，他活不了多久了。每说一句话，他都能感觉到血在更快的离开自己的身体，而死之前，如果是跟斑的杂种在一起，就太煞风景了。辉夜对着晴树说道：“你就在这里等候死亡……向你泉下的父亲诉说失败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而晴树听到他的话语，目眦欲裂，可是他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只能望着仇人慢慢消失在林中。

在这个时刻，晴树不免想起小鹤，眼泪冲刷着他满布血污的脸孔：“小鹤，我没有给你报仇……兄长……对不起你……”他低声哭泣着，森林里的夜枭拍打着翅膀飞过。

他无比的思念着自己的兄弟，那个他从小相伴的孩子，他的弟弟本来可以过得更加自由，如果不是因为桃子的穿裙仪式，他可以避开这场风波，避开这场死劫。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空想。

他唯一的安慰，或许就是他很快就可以去找小鹤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草丛里的响动声。

“是谁？！”晴树警惕道。

“是我！晴树！真的是你……”柱间冲了过来，落在他身前，看到晴树满身的伤口，柱间暗自倒吸一口冷气。他连忙撕下自己的衣摆替晴树包扎，心里焦急万分，他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伤药。

大量失血已经让晴树的忍服上都是血，晴树看着柱间焦急的神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柱间要为自己包扎的手，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

“不要说话。你的伤药呢？”

“哪里……有什么伤药……”晴树看着柱间，那张紧绷严肃的脸上透着一丝慌乱，他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何必呢，火影大人。”

听到晴树疏离的称呼，柱间替晴树包扎的动作一僵，他没有说话，晴树靠在树干上，他从来没有到这样的地步，感觉到身体很重，自己的精神却是轻飘飘的。他甚至没有再说话的力气，柱间知道为什么晴树会这样带着怨气，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和失察，或许晴树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对不起，晴树……对不起……”柱间只能替晴树包扎，试图止住他动脉的失血。

晴树听着柱间的道歉，心中更加烦躁，他已经是将死的人了，短短的人生之中，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抱歉。然而，道歉也只是道歉，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进展。

晴树轻声说道：“已经晚了。太晚了。我真后悔，当初相信了你……相信你会保护我和小鹤。”他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小鹤他死了，我也要死了……”晴树哽咽道，眼泪混着血从他的脸庞滑落。

“……晴树，不要说了。”柱间又撕下衣服的一道，他光是看到从晴树身体里流出的血渐渐变少，就觉得心惊肉跳。

“不……我不说，就没机会了……”晴树低声说道，“你就是这样偏爱着他。他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我和小鹤什么都不是……就算是父亲、小鹤都死了。你还想着包庇他……”他看着柱间一瞬间苍白的脸色，冷笑着往一旁吐了口血沫，他第一次这样不屑地看着柱间，“玲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只要他远走高飞，你就会承担下这一切……村子里的问责、我的怨恨……”晴树一字一句道，“我恨你，为什么我和小鹤会是你的孩子……”

如果他和小鹤的父母，只是最平常的人家，他们会有平庸但安宁的一生，他会看到自己的弟弟娶亲生子，他短短的人生之中不用承担着那么多恶意。

晴树的眼泪和鲜血混合在一起，他看着柱间，看着他停滞的动作，看着他近乎悲哀、崩溃的神情。

他的心痛快吗？

晴树看着柱间的神情。柱间已经濒临崩溃了，他第一次看到柱间为自己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他第一次感觉到柱间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只是他太冷了，又那么的疲倦，心口因为自己的话语而隐隐作痛。说出口的话，也无法再收回。

“别说了，晴树……我带你回去。”柱间哽咽道。

“我回不去了……母亲。”晴树轻声说道，“认清现实吧。我会死……好在，他也要死了。”

“你说什么？”柱间只觉得浑身发冷，大脑紧跟着一片空白，“你再说一遍。”

“兄长……”及时来到的扉间看到柱间近乎失态的发问着。

晴树看着柱间的失态，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他知道这是柱间的死穴。

他已经没有力气为伤害到柱间而感到快意，晴树疲倦道：“如果你来得及，或许能见他最后一面……”

下一刻，柱间的身体动了起来，他后退了两步。然后下意识望向月光下有血迹的地方，是的，那里有他一开始忽视的血迹。他以为……这里的血腥味都来自于晴树，却原来也是辉夜的血吗？

柱间顺着血迹，疯狂的朝着辉夜离去的方向跑去。而在他的身后，晴树近乎绝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闭上眼睛，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握着他——是扉间。

晴树替自己觉得可怜、委屈，他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回握扉间，道：“这就是答案……扉间叔叔，这就是唯一的答案。你看看母亲，所有人……在他的心目中都比不过一个辉夜。”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扉间握紧了他，哽咽得失语。

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而此刻，性命却如同风中之烛。就连最后的时刻，都是满怀着遗憾。

“……晴树，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扉间叔叔……”晴树看着扉间，勉强露出一点微笑，他看着扉间已经泛红的眼睛，渐渐阖上了眼睛。

他活得那么累，终于可以休息了。他要去找自己的弟弟，同他说对不起，而在那里，他一定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黑暗中，柱间追逐着血迹。他看到了被摧毁殆尽的枝干，看到查克拉造成的巨大破坏，最后，他在月色的指引下看到了一个扶着树干勉强站立的背影。

刚刚还在奔跑的柱间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蜿蜒到背影脚下的血迹，心头一阵阵发慌。

柱间慢慢接近着辉夜，低头却看到地上斑驳的血迹。

他感觉到一阵晕眩，那么多的血，将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

“……你是不是要死了？”

柱间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的话语，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能消散在风中，成为难明其意的呓语。

他不敢接近辉夜，害怕自己的手触碰上去，这个背影就会倒下，他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会成为熄灭蜡烛的最后一缕风。

在柱间的心中，只有焦急和悲伤在啃噬着他的心。他知道死亡近在咫尺，越是接近，越是心慌。他在畏惧，畏惧辉夜的死，他怯懦了，只敢轻轻唤着他。

“……母亲，你肯原谅我吗？”就在柱间以为辉夜死去时，辉夜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虚弱而低沉，柱间听到声音，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辉夜近在咫尺的背影，一言不发。

斑死了，小鹤死了，晴树也死了。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你是不是忘记父亲了？”辉夜继续问道，他的脚下又淅沥沥地滴下鲜血。那些血让柱间感到晕眩，作为母亲，他应该给辉夜丁点的希望，可是他不能。

问题似乎耗尽了辉夜的气力，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另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腹部，身体蜷缩着就要倒下。在这一刻，柱间终于压抑不住，他抱住了辉夜，然后看到辉夜胸口那巨大的伤口，它们甚至已经流不出血了，而他给辉夜用来救命的那枚坠子，已经黯淡无光。柱间又痛又惊，他抱着辉夜跌坐在地上，无声的哭着，将辉夜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柱间的怀抱带给辉夜一点温暖，他轻吐一口气。一手紧紧握着柱间怀抱自己的那只手，一手伸出摸索着柱间——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的手上有太多的血，以至于他感觉不到柱间的眼泪，辉夜心中焦急又迷茫，柱间抱着他，是要原谅他吗？可是柱间为什么不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