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95)

岳托穿了件簇新的大红袍子,热得一头汗,由代善领着一桌桌的敬酒。

代善不是个爱热闹的,今天建州的最高统治者努尔哈赤沒有來,在场的除了褚英之外,沒有任何人的地位能在他之上。但是代善这么不冷不热地带着儿子走场子,走了两桌,岳托就觉得压力太大,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上呢。所以到后來就撇下自己的阿玛,拉着济尔哈朗作陪,一桌桌地敬酒。

敬到皇太极那桌时,皇太极端着酒杯望着他盈盈笑,岳托被灌了不少酒,脸上烧得厉害,可在皇太极跟前,他却沒有任何推诿,干脆利索地将酒杯换成酒碗。

“八叔,侄儿敬你。”

皇太极脸上挂着笑,也不含糊,将唇边的酒杯搁回桌子,随手也取了一只深口大碗,往岳托跟前一摆。岳托倒满酒,一双眼满是尊敬感激之色的看着皇太极,而后将自己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有人赞了声:“好!”

皇太极含笑端起酒碗,他喝的比岳托缓,沒有少年人那股子急躁和冲劲,只是随着他喉结的滑动,这一碗酒很快便也见了底。

岳托放下酒碗,见到皇太极的酒碗也空了,不由大笑起來。

皇太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样儿的,叔在你这么大时,可沒你这么好的酒量。”

阿巴泰笑道:“你不是不会喝酒,只是你像岳托这么大时,总有人替你挡酒。沒人敢灌你酒罢了。”又见岳托虽脸色如常,可一双眼却显得有点儿异样,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喝酒喝多了,阿巴泰忍不住叮嘱济尔哈朗道:“好好看着他,别让人把他灌醉了,今晚还要办正事呢。”

济尔哈朗哈哈一笑:“行,有阿巴泰哥哥这句话,我一定看牢了他。今晚我即便是醉趴在地上,也会把岳托完完整整地送进洞房去。”

皇太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岳托,对济尔哈朗说道:“但愿如此。”

济尔哈朗拍拍胸脯,一副豪迈之气:“沒问題,包我身上。”

说完,拉着岳托又往下一桌而去。

阿巴泰道:“三叔家的老六倒是与岳托关系不错啊。”

皇太极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身影,心不在焉似的“嗯”了声。

第三十四章 乌拉逃妻(2)

花儿低头往门外走,尽量避开着人,她把眼泪含在眼眶里,心酸不已却不敢哭出來。

她年纪不小了,别人在她这般大时,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可是她的母亲马婆子却一心攀高枝,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长得不赖,早些年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迟迟不替她谋划出路,只央着苏宜尔哈把花儿安置到岳托、硕托哥俩跟前服侍。

渐渐的,花儿长大了,也看出马婆子琢磨的心思了。按说府里的三阿哥萨哈廉才是最得宠的,只是萨哈廉年纪实在太小了,沒指望,马婆子将她塞到两个年长的阿哥跟前,打的主意无非是想让女儿伺机成为通房丫头。

那兄弟两个年纪差不多,只是岳托早熟稳重,和孩子气十足的硕托比起來,岳托更能获得花儿的好感。花儿是个实心眼的,从情窦初开起便一心一意地想服侍岳托一辈子去,虽然岳托也许现在对她还完全沒那个心思,就是娶妻为的也是能早早脱离这个压抑的家。

在生存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时候,岳托沒其他精力去管其他的事,于是花儿很尴尬地在那个屋里留到了十八岁。

新娘子嫁來建州前约莫对未來夫家做过一番了解,得知岳托身边有个大丫头,而且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非比一般的侍女。若新妇是个温顺识大体的,即便对花儿有所不喜,也不会摆在面上,可显然叶赫的姑奶奶都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脾气,还在坐帐的新娘子,花儿还沒跟她说上一句话,就被她从叶赫带來的两个陪嫁丫头给打了。

花儿低着头,从门口贴着墙出去,她脸上被对方的指甲挠出了两道血痕,她怕人看到,心里委屈,只想溜回家去哭上一场。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条街上摆了好多桌子,宾客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有个人喝多了,见着花儿从身边经过,扯着大嗓子叫道:“嗬!我认得你,你是这家的奴才!这算什么婚宴?连只鸡都沒有!尽让人啃白菜帮子,酒也就这么几口,还淡的跟水一样……”

花儿本就委屈,被那人指着一通骂,眼泪当场就下來了。泪水湿了伤口,咸辣得脸颊火烧般疼。

旁边有宾客拉住了那人,将他劝了回去。

花儿站在墙根边哭了会儿,正哭得胸闷气短时,突然不知道打哪蹿出來个人影,扑过來抓住她。她吓得甩手将來人推了个跟斗,自己整个人缩到墙角。

泪眼模糊中,她喘着气看清对面摔倒在地上的居然是个女人。那女人穿了件肥大的土布衣裤,头发乱蓬蓬,原就显得风尘仆仆的样子,这会儿被她推倒在地上,更显得灰头土脸。

李歆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