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24)

早上的事,她总得找个地方撒撒火。偏偏流水不知落花意,当然更是气闷。

廖君盘接了那个东西,看看,笑笑,三下五除扒了身上汗脏的衣服,洗了洗手脚,拔开塞子从竹筒里挖了些东西,在两肘两膝上抹了些。

下一刻,"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溪里多了一个人。

任何方不免被央及,伸手抹了把头脸,指间却多了一根水藻。盯着上头还爬了根黄绿色水虫的鱼草,任何方翻翻眼,撇撇嘴,随手往下游一扬,干脆蹲身埋头到水里,好好浸了一浸。

"小师弟,那可是能全草入药的药材啊。"廖君盘见他这个不满十岁的师弟如此古怪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开口调侃了句。

任何方动了动,没有起身还嘴。他本来是要说什么的,可在水里张了眼,入目正是他二师兄的身体。

少年人的身形,挺拔劲韧,肌理结实,让任何方想起前几天见过的一头山狸猫。并不是虎豹这般的猛兽才会有流畅的线条和蓄藏待出的爆发力。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中的锋锐,于在山林里过活,独自捕猎,一米来长的小型野兽上,也托现得淋漓尽致。

溪水折射了晚阳柔和的光,春藻碧绿,山石棕褐,也有青白的。这其中,那具深麦色的肢体恣意舒展,毫无掩饰。

所以,他现在......

好吧。任何方对自己说。这般时代里的男子性成熟八九岁是早了些,但习武的关系,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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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里憋了一会,任何方呼啦一下子窜上了岸,"我差不多了,灶上柴草大师兄有新砍了些,这些天都够了。二师兄你多呆会好了。"

"嗯。"廖君盘并不清楚任何方来了多久,只以为他泡够了。展开身子,舒舒服服摊在水里,疲累慢慢吞没了他,"山路草杂,小心长虫。"

"呵......"笑而不答,他套了条裤子,回头看了眼侧背对着他的廖君盘。

目光滑过少年形状漂亮的肩头,眼神深了深。甩了上衣搭在肩上,任何方径自走了。

直到系系嗦嗦的踏草声远去,廖君盘才猛然醒悟过来。

长虫碰上任何方,该小心的似乎不是他这个师弟。

磨砺自有锋锐出 上

五年后。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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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陆福省,长犁县,最宽的一条街上,雨雪泥泞满地。

威武衙门老旧的门房里,两个值夜的当差搓着手,凑在火炉旁,暖着黄酒。其中一个眉飞色舞地说了个荤笑话,两人会心低笑起来。

越过门房,往前几十步,重红钉漆大门紧紧关着。

门后,黑漆漆的大堂里,青天碧海日月图前,一个青衣少年站在案台上,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外面,寒冷冰湿的风刀子呼啸着,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人,正是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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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跪落一排七个人,带着一人长的一捆东西。

"公子,人带到。"最右边一个开口。

"见血了?"

"属下不慎,请公子责罚。"其中三个低声齐答。

"每天加拔剑一千。"

"是,谢公子。"三人应,明白是比较轻的责罚,只能算是加了些训练强度,并没有为难他们。

"毒黄蜂老江湖了,辣得很。你们既然都是皮肉轻伤,也称得上能应变了。"任何方弹弹腰上佩剑。打个巴掌塞个蜜枣,先抑后扬,习惯了的手法。不过倒也没有诓他们,"回去罢。"

"是。"

和来时一样,七人不见了,连地上刚刚沾到滴落的泥水也按任何方教导的,细心擦去。所有痕迹,就此统统消弭。若不是原地尚留了几丝他们带来的寒意,刚才那番便可以断定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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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杯盏茶时间,少年忽然低声道,"怎么了?"

"公子。"答话人有些踟躇,"小鱼死了。"

"嗯--?"解释。

"回公子,东西有变,小鱼身旁,守国寺四条泥鳅寸步不离,没有机会,所以--"为首的平举手刀,横划示意,一道劲风声。

少年撇撇嘴,瞄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的六个人,沉吟了会。

"下手干净不?"

"干净。"

"东西呢?"

"到手了,图纸处理后,已经放到大鱼处。"

"去东北逮狍子。"

"是。"

"跟老猎户好好混混,动动脑子。皮料么,随便你们换些酒喝罢。"

"谨记公子教诲。"

下一刻,这六个人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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