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38)

"公子......"任犇有些慌了,"你不要赶我走啊!"

"不是赶你走。"任何方微微挫败,抚额重申,"是你们十五个自由了,往后你们做什么,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了。"

"公子,任森孑然一身,但求随公子左右。"

"我也是啊,公子,我爹娘早就没啦,姐姐也死了,我......我到哪里去么......"

"我不明白......"任何方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手下,在人生计划问题上,有着一定沟通上的困难,"你们现在都有一身本领,多少通晓些处事之道,出去混江湖也好,种田贩货也好,开店也好走镖也好,甚至去考考武举人,或者回老本行去聘个护院,都没有问题,不是吗?任犇你不是一直想娶个比我三师姐更加漂亮,性子又温柔的老婆吗?跟着我四处乱跑,怎么能娶妻生孩子。"

"可我也想能常常看到公子和兄弟们。"

"这个简单,约个地方,常常聚不就得了。轻功快马,江南塞北,有什么地方你们还去不得?嫌路程远,那就少聚几次。何况,还有那么多信枭。"

"公子来不来呢?"

"有空就会吧,没准直接找上你家去,记得备些好酒。"

"那,一言为定。"

"嗯,好说。你呢,任森,你真就没有想做的么?"

"任森但求随公子左右。"

"别的呢?"任何方耐心地诱导,"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当我手下?做下人有什么好的。"

"这就是任森想的。任森口拙,说不出当手下有什么好,但是任森看得明白,做公子的下人没有什么不好的。"

"呃......你......随你。"任何方哑然,叹口气,投降,顺便埋怨了句,"......你这还叫口拙么......"

"谢公子。"

"和他们说说,大家几年缘分一场,终究没有不散的席,想做什么的做什么去吧,就这样了。"任何方挥挥手,示意他们两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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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十二个叩别了。

除任森外,还有任鑫和任骉执意留了下来。

这三个都已经家无老小,虽然任何方施出当年谈判桌上的浑身解数,连带耍人打赌时候用得烂熟于心的坑蒙拐骗手段种种,奈何他心里明白知道,以自由而言,所谓去留自便,当然包括了选择留。另一方便,又难免因为这八年相处的情谊下不了重手。于是,尝尽对牛弹琴的无奈,终于一而再,再而三,又妥协了两回。

劝道的对上执拗的,不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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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公子......"任鑫迟疑着。

"怎么?"任何方煎着药,头也不抬。

"他们深深浅浅都是知情的,就这么走了,妥当么?"

"好歹也看了这两年了,凡事总归有几分明白。若是说出去,他们首先就保不了自己。能买这个消息的人物,都不是简单的。"任何方回答,搁下炉扇,拍拍手站起来,"保险起见,我们易容。另外,过两天我正式开山,收了你们门下,好教你们功夫。"

"是,公子。还有一事......"

"说。"任何方背对着任鑫,略蹙了蹙眉,明白任鑫要问什么。只是此时也由他去了,憋着容易出病来。

"公子你真的要为那个人过毒么?"任鑫听听四周没人,小心从旁张望,探看了半眼任何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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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里的手,不由攥成了拳,捏了七分紧张,二分不甘,还有几丝不屑,一些喟叹在里面。

紧张,乃是毕竟越矩了。

不甘,因为现在任鑫自然已经明白当年任何方所说那人那事所指所言。公子当年的话尚历历在耳,这些年一分分的劳苦用心也收在眼里,本以为诸事大定,公子不求那人感激,起码也算是了却了心事。到头来,却因为那二师兄的几句无意之语,迫得公子到了如此境地。

这般,任鑫那里能甘心。

可偏偏这事,公子拿了主意,断没有他们几个插嘴转圜的余地。他这么问,也不过性子使然,总要挣扎一番。

那任森任骉当然也不甘愿,可不就没有动静么。

其实任何方如此决定,未免有些偏激了。但任鑫敬他忠他,又是任何方一手调教出来的,想法逻辑多少染了几分任何方的不拘世俗。

凡是人,开了眼界,世间凡品也就再入不得眼。出了栅笼,哪里又会甘心再自缚其身。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性使然,其实和入奢容易入俭难一个道理。

他这主子,现今已经连诛皇上宰相大内总管三人。其间气概远见,运筹帷幄,心机策划,奇思妙想,如此种种,不可尽言。到了这等时候,除了任何方,天下人,就算再有心机权势,又还有谁能得了这任鑫半分忠耿,一成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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