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39)

所以,任鑫自然不会责到任何方头上,总认为错在他人,哪怕这人的身份是他主子的师兄。

另几个,又何尝不是如此?

出去的那十二人,或许会在人手下做事。但那些口里被他们恭恭敬敬叫主子的人,在他们心里,其实又哪里还能得那份死忠。十几岁前的教导,耳濡目染,加上任何方并未对他们大念独立宣言,注定他们此生难以脱了这桎梏。但任何方以外的人,算不得上他们眼里的道,对他们而言,也就不过是有所谋求,利益共同时的相互利用罢了。面子上的尊卑之分,经任何方这些年表面吃亏是轻,得实利益是重的谆谆教导,又加上早年经历告诉他们手中实实在在有所握的重要,哪里还能真拘了他们分毫。

其实,他们里面,天性狂傲多了几分又没有磨光的,即使是任何方,十年二十年后,也未必仍保得了这份牵扯。

好在任何方本就意不在此。他么,多半会觉得得了个能痛快打架狠狠捉弄的兄弟。

--如果没有反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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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意已决,不必多言。"任何方默然了一会,看看药熬差不多了,示意任鑫守着,起身转回屋,"叫他们两个别担心,我自有后解之法。"

"......属下定当护公子周全。"任鑫得了这句宽慰兼保证,心下松了几分,低声恭敬道,语气轻柔。念里头,自有斩钉截铁的十足断然。

任何方心下一温。

职场里上下级之分他是顺手了的,主仆之别他总还是不太习惯。这十五人,与他而言是手下,不如说是幼弟。可偏偏,任鑫他们以为自己比这少年老成的主子长了几岁,主仆情分外带了些长兄的自诩,言语里难免多了几分温和相护。再说,任何方刚刚萌生的感觉,在以往阴差阳错种种的再次重演里,又未芽先亡,难免堵上了心。

所以听闻任鑫此时此般此言,他多多少少略略生出几分心酸,几分惭意。

任何方顿了步子,回身淡淡一笑,踱回几尺,拍了拍任鑫的肩。

怅然不明得与失 二

第三日下午。

"小师弟!"廖君盘惊道,眼见得任何方自内室出来,神色虽释然,面色却惨白苍青,不由担心。

看神情,自然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无碍。

可小师弟这脸色......

"没事,脱力兼有些内息紊乱罢了。"任何方摆摆手,"任骉已把车马什物置办了,廖大哥眼下毒素已清,二师兄还是尽早带他回山上的好。路途颠簸虽折腾了些,赶不上时势紧急。那几瓶药二师兄随身带着,照旧服用。残毒不必忧心,到了山上,自有二师父好生调理了。"

"小师弟你不回师门么?"廖君盘诧异。

"我还想四处走走,游历一番。二师父那本珍材谱上的好东西,顺便也......"任何方摇头晃脑,贼贼一笑,"如此,二师兄尽早出发,今日还能赶去前头一个镇子留宿。我调了息,明日也便离了这客栈了。"

"好。大恩不言谢,小师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廖君盘不是拘泥之人,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被他们下了手的,可是皇帝和大内第一高手那。

至于他这小师弟要做什么......从小他便晓得劝不了,也没有劝过。

难道,现在看着鸟儿完全出了笼子,顽性大发,反而指望把他扯回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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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午憩起身时分。

任何方正在房内闭目盘腿运功,任森在旁无声守着,任鑫任骉在外分别留心着前后两头的动静,以防万一。

之所以由任森留守房内,乃是因为他内修在三人里最高。虽说任何方有个万一,他们几个心法异路,内息相较之下又微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这......总是聊胜于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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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鑫平日里的确婆妈了些,任骉则傲了几分,当口上的事却一样,都没有半分糊涂。从头开始这两个便只是静静隐在暗处,尽着自己那份事。至于任森一人在内伴着公子,会不会对公子不利,他们半分也没有想过。只为任何方多年教导之一,便是养成了他们以身家性命,勿庸置疑地相互信赖。

这来自典型的顶尖团队的信任理念,也是阵法所需。

其实,不止任森,这三个里,随便哪个,此时若有异心,都足够任何方死上百十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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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任何方皱紧了眉,竭力清定神智。

他开始只觉得自己乃是三伏天穿了棉袄,怀里还裹了个极热的火炉,又走进了零下几十的冷藏室,两边煎熬,难受致极,只逼得他冷汗不止。渐渐忽而内冷外热,忽而内热外冷,内息竭力流转全身,丹田剧痛,偏偏不能中和半分。到后来,前尘往事一幕幕滚滚而来,很多当时想不起来或者说不愿想起的细节微末随这炽寒的夹逼纷纷闪现,神智开始叫嚣着一寸寸入了狂乱,胸口也开始绞痛,连带太阳穴突突剧跳裂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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