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推他颠至顶峰,我在极大的快乐中窒息。
他拥了我在身上不放,两个心脏的跳动之间,隐隐约约有令人灼痛的念头闯入心间——生平头一次,希望自己能够与一个人并肩,不在聪慧才学,不在涵养气质,不在体育竞技,甚至不在什么林荫道,海滨路。 而是于沙场之上,血雨之中。
一百二十五
先前几天,主君捷报频传,尉攻大晟新地,本是为了解鄂捉襟见肘之急。猛攻五日,忽然全停。显然他们发现,大晟军夺城难挡,守城更攻。
军中……自有伤亡,只是不多,故而士气日盛。
所以,这几日,反倒是范将军日日愁着如何诱敌交战。毕竟牵制兵力,有利鄂地战事。仗着守城之便,多杀几万军队,多挫几分锐气,对往后的战事,也是好的。何况尚有军功之利。
“先生,午膳时候,不能再晚了。”俞儿端了托盘进帐,很不满地扫了眼我面前案上满桌狼藉,扬扬下巴,立时有习电笑嘻嘻搬了叠在旁边的四个小案,往中间一一摆放。
我放下手里东西,起身入席。
“这是什么?”习云端了另两份进来,尚来不及找个地方放下,却对案上的玩意大为好奇。
“绞盘。”我答,在案前坐下。
“膳为大,不谈公事!”俞儿叉腰恼起。
“嗯……习云你想看,午后我拆解于你就好。”我连忙打圆场,“范将军他们还在商议战事么?”
“中帐传了膳去了。”俞儿顿时变了副脸,乐呵呵道。
我只作不知,习电一口汤差点笑喷。
习云无奈,看那得意忘形的小女子一眼,“尉做缩头乌龟,咱也没法。”
攻城攻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同化事务繁琐,新城民心未收,城防未更,若有旧国来打,守起来吃力不讨好。而若弃城而去,难免失却人心。为免两线开拨,目前此线只守城歼敌,不夺城掠池。
“若是……”习云小心接过小小木制绞盘,旁边的习电眼中也俱是神采奕奕。他们与武器上的造诣,自然胜我良多。别人或许不知这小小玩意的杀伤力,他们却是懂的。
“可以用于井台提水,起吊重物……”
“先生!”习电叹口气,“先生可是想做马上劲弩?”
“嗯。”我点点头。马上骑射不便以脚蹬之力张弩,所用还是以弓箭为主。但有了绞盘却不同,这只是两手的事,甚至可以是一手的事。
自然,从这玩意到应用,还有诸多工序。比如那绞绳的选料,零件与零件的连接。只是这些却不需我操心,我也操不了心。
日光从帐顶天窗打进来,落在地上亮堂堂一片。习电习云摆弄得起劲,我略有倦意,伸手摊掌至光晕之中,垂眼看去。
其实,这十指,貌似修长白皙,何尝不是鲜血染尽。
我凭什么,有资格断论穆炎?
小睡起身,我出营去看了成冉。说来,前几日军中应战,我好几天没去了。
一进院子,便看到他一袭浅靛,和两个药徒一起,俯身在翻晾晒的药材。他奔命途中少不得舍了行李,衣衫是来此后新办的。新布好织,往日总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今天终于托出几分生气。
成冉好生勤快。”
“哪里。”成冉拍拍手,直起腰,“战事一起,大夫个个都不得空。此院甚大,又兼朝阳,空着可惜。先前吃掉那么多,好歹补些回来。”
我忍不住摇头失笑。
煮了茶院中小坐,空气里草药气息弥漫,苦苦涩涩,却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捷报频频,时临为何眉头不展?”
我抬手摸摸眉心——有么?
“原本只是玩笑而已,时临却不打自招。”成冉淡淡一笑,“看来近来的确有所困扰。”
“嗯。”我喜欢他唤我名字,而非一直尊称以先生,当下松了身子倚在椅背上,“倒也不是什么不明不白之事,只是,自己竟然……这般胆怯懦弱,好生无用。”
“能教时临脱不得困的事……”成冉啜了口茶,“必是不忍阵前喋血。”
我瞪大眼睛。他如何会这般清楚?
“当年的时军卿,入了中帐,从来绞着眉毛。”成冉微叹道。
“成冉察人之细,的确少有。”不愧谭广左臂右膀。
“梁都夜破,周治颓癫,寺御呕血。尤记得,时军卿兀然立于正厅,镇定自若。”
“以杀止杀,并非得以。我虽……倒也能清明。”扪心自问,并无愧色,“不喜,窒痛,却无悔。”
“如此便足矣,时临何必再苛求。成冉也能放心求去了。”
“……去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