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跪完了,可是从宗庙回来了居然还没完事!
又去了开元正殿,还是跪,这次不是跪牌位,是跪皇帝。
心里诽谤不断,委委屈屈跪了,听旁边礼官又读废话。
一套折腾下来,天早过午。好不容易从开元殿里出来了,又被抬起来。
总该让我歇口气了吧?这次我没猜错,我被抬回宣德宫了。
想坐下来喘喘气儿,可是下了步辇,又有人捧了衣服、头冠上来……身上这件礼服被轻轻褪了下去,郑重地折好了,放进一个檀木的盒子里。盒子就摆在案上正中的位置。
中间头发束了一下,用金带套住,两侧垂下来的头发,两边贴耳辫了起来,发结上缀了一颗颗明珠。我看着那珍珠出神。
唔,是不是应该藏起来几颗,以备之后要是跑路啦什么的好当盘缠?
后面的头发用红绸系了,挽了起来,用玉簪别住,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我这时候就庆幸天不热了。被人簇拥着,到了宣德的正堂坐下。
我觉得我像个活动衣架,几乎是被人托着走的。
正中摆了一张雕花红木椅子,上面铺着锦毡,我坐了下来,太监在旁边一站,展开手里的黄纸念道:「合宫命妇内侍,参拜侍君。」
我肚子咕咕一叫,哦,明白了。
刚才是我拜人,现在轮到人拜我。
香风扑面,环佩作响,几个女子姗姗走近。
太监扬声说:「夫人见侍君,行礼。」
夫人我知道,就是那个什么嫔不嫔的。
三个女子都穿的花艳锦秀,盈盈躬身福礼。
我点头,照着明宇给我的小单子说:「夫人请勿多礼,彼此都是一样的。」
有什么一样!我在肚里直骂娘。
这三个人下去了,太监又念:「淑人见侍君,行礼……」
等那些女人走过了,又来了男人。这些倒是有好多熟面孔,明宇站在靠后左边一点,我一眼就看到他。肚里一叫,眼眶一热,差点哭起来。
「内侍见侍君,行礼……」
明宇他们竟然全要跪倒向我行礼。我的眼睛只看着明宇,旁人都跪倒叩首时,他偏偏微微抬起些头来,向我递了一个眼色。
温柔,包容,宽慰,知己,了解……那短促的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我心头一热,不安的心绪奇迹似的平定下来。
由头至尾,明宇只看了我一眼。
人慢慢地退走了。
接下来等着我的,又、又……又是更衣!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内府有个官名专叫更衣!他XX的,这一天恨不能七、八遍的换,没有专人想着,谁记得住啊!
这一身袍服大红的……红得都刺眼生疼。
忽然,有人奉了一碗汤给我!
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解渴也好。我接过碗来把汤骨碌碌喝了光。
人渐渐都退下去了,窗户外头有轻轻的丝竹之间。吹的曲子温柔缠绵,让人听了就想睡。我用袖子遮住了个呵欠,真想睡
了……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吾皇万岁。」
我一惊,攥紧了袖子。
皇帝来了!
门口红影一闪,满屋里人除了我全跪下了。
我想了想,揖礼说:「不知道皇上来了,微臣失礼。」
皇帝竟然亲手过来扶我一把:「小风别多礼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要和我分大小。」
小……风?我打了个哆嗦。连明宇都没叫这么肉麻亲近呢!
皇帝不知道有没有发觉我打哆嗦,声音很清朗随和:「累了吧?今天一天是够你受累的……早些休息……」
休息二字让我又打个哆嗦。
一旁的太监赶忙说:「皇上,还未全礼。」
我抬起头来,皇帝嘴边有个淡淡的笑意:「好吧,那就简短些。」
皇帝拉了我一把,我身上没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床沿,皇帝就在我身边坐下。
外面鼓乐之声大作,脚步声纷纷迭迭,虽然多却不乱。屋门大开,四列人并排鱼贯而入,进了殿整齐地跪了一排。
礼乐之声稍低,太监大声念起吉祥话,从「龙升东方,云蒸霞蕴……」直念到「天作之合,琴瑟谐鸣……」
有点晕乎,直到唇边蹭到了什么东西,我才猛然回神。
啊,香香的!吃的!
来不及想吃的哪来的,我张口就咬!
好香的小枣糕……枣香气一冲,我眼前这才清楚些了。地下跪了一地的人,我们跟前还跪了一个,正端着盘子。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无一例外,都怔怔看着我。
嗯?怎么了?难道那个枣糕不是让我吃,是让我亲亲它?
太监在旁边不安地说:「万岁……」
皇帝一笑:「无妨,再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