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389)

但从朝廷的角度看,发到宗藩手中的银子其实是少了许多的,因为年龄线卡得后移一些,给年长者增发的数目比年少者少领的数目其实要少上许多。

当然,国库里没银子,再考虑通货膨胀,宗室的日子其实远不如明初好过,所以不管如何改,关键还是得让国库的银子充实起来。

接下来,几位阁臣与尚书又就文书上其他几项进行了商讨,几人声音均是不急不缓,阁臣中最年轻的申时行话语也同样沉稳,柳贺心想,此时的自己还很难做到这般镇定,能至高位者,果然都非常人。

柳贺也将这文书仔细读了一遍,各条可以说是十分详尽了,对于退领俸禄的奉国中尉、辅国中尉等人的生计,朝廷也都有安排。

“不知众位藩王会如何作想。”吏部尚书王

国光道,“但削藩之计迫切,藩王纵是阻拦,也是为小利计。”

“待此事呈报给天子,便依此而行。”张居正道,“仍由礼部负责。”

潘晟领了命,又看向柳贺:“右宗伯,你可有话要说?”

柳贺道:“下官仍有一事,便是亲王就藩所耗甚巨,地方官员、百姓不堪其扰,为何不趁这削藩之机一并将之处理了?”

场中众人都没有开口,便是心高气傲如张居正,在面对太后时仍是慎重,亲王就藩有洪武朝时的旧例在,但一代代天子都不愿委屈了自家子弟,因而亲王就藩的排场不仅没有削减,反而越来越宏大。

文渊阁内一片静谧。

柳贺道:“下官未有幸亲睹嘉靖朝时景王就藩的景象,其中耗费恐怕非常人可比,然而户部缺银,辽东缺饷,陕西、河南缺粮,下官虽为词臣,却也知量力而为的道理。肯请各位大人为天下百姓计,劝告天子与太后。”

“右宗伯,此事并非只说说那么简单。”张四维道,“削藩事若无太后与天子助力,推进恐怕也是难。”

削藩事一起,宗藩不仅会找内阁,同样也会找到天子与太后那边,何况相比文官,皇家与宗室同脉同宗,血缘上更亲近一些。

若是因亲王就藩事得罪了太后与天子,削藩的难度无疑会变大,只靠内阁与礼部是很难将这件事推进下去的。

柳贺闻言也是叹息一声。

京中办事就是如此,时时刻刻处处都受掣肘,痛痛快快将事做完只能算是一种理想主义的状态,几乎实现不了。

若要减轻就藩时的耗费,削藩就无法得到宫中支持,但若宫中不支持,削藩便难以继续。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文书中所写各条若是都能实现,削藩一事就算是成了。

第196章 施行

柳贺心中虽仍有不满,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是改变不了内阁与六部的决定的,何况此时阁臣与部堂在此商议,便意味着此事已经有了定论。

张居正将柳贺叫来,也是在提醒他,此事就到此为止了,他有再多的不甘与不满,也当立刻刹住才行。

出了文渊阁,潘晟与柳贺并肩而行:“泽远,你应当也知,到这一步,元翁已做出了许多让步了。”

“大宗伯,下官明白。”柳贺笑道,“下官为官时日虽短,规矩却还是懂得一二的。”

比如内阁已定下的事例,想再更改几乎没有可能,除此之外,削藩事是文官集团对宗藩进行的干涉,文官内部需先团结一致,因而柳贺纵有不满,也不能在决议定下之后再闹出事来。

潘晟是忧心柳贺年少冲动。

事实上,柳贺心中很明白张居正的难处,张居正为官看似专横,其实心中颇有分寸,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自高拱手中抢走内阁首辅之位。

天子与太后的底线他一般是不会触碰的。

柳贺叹道:“唯愿日后亲王就藩时,太后与天子能让百姓少些磨难。”

旁人不知晓大明的未来,他却很清楚。

藩王、田亩、灾荒、矿税……以及朝堂上无休无止的闹剧,一桩桩一件件将整个大明朝带入了深渊。

仅凭他一人之力,能做的太过微渺。

潘晟道:“此事泽远不必忧心,元翁自然可以劝住陛下。”

潘晟是张居正的铁杆,心中自是认为张居正无所不能。

张居正去世前,正是有意潘晟为内阁首辅,可惜张居正对潘晟期待满满,潘晟也在领命后立即回京,然而他人未至京城,张四维已先一步绝了他任内阁首辅的可能。

只是这些话柳贺不能对潘晟说,也不能告知张居正,他的烦闷大多便是源于此处。

柳贺上辈子读《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宿命之感——如英宗复辟、嘉靖、万历皆长寿,宣德、弘治却都短命,张居正活得也并不十分长,他算是很能赚钱的了,却挡不住败家子万历实在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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