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479)

“一条鞭法与考成法已渐渐有了成效,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轻易将手中之权交出。”

“可这天下并非我张太岳的天下,天下终是天子的。”张居正道,“只愿有朝一日,我若离开朝堂,你能替我护住些人,再将考成法与一条鞭法护住,那便足够了。”

“恩师,弟子不愿恩师离开

朝堂。”

张居正摆摆手道:“纵观历朝历代,论薄情寡义之极者,无人能与皇家相较。泽远,你可还记得你初入朝堂之时?”

张居正倒是记得清楚,柳贺初入朝堂不久,不过是翰林院中小小一修撰,便敢和他说身后之事。

天子初登位时,张居正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抵不住柳贺这门生常常提醒。

他原先不在意,因为行改革之事时,他已做好了被百官及天子厌弃的准备,然而改革推进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中快许多。

既然心愿达成,张居正就不得不顾虑身后了。

柳贺听得张居正提醒,不由道:“恩师,那时弟子对恩师之所为还有不解,今日已经明白了。”

“你口口声声说不解,可考成法和一条鞭法你倒是替我出了不少主意。”张居正笑道,“只是你那时不愿与我同流合污罢了。”

“弟子……”

“朝堂多凶险,泽远,日后你须得好自为之。”

柳贺道:“莫非是《育言报》之事令恩师萌生退意?”

张居正并未作答。

事实上,去岁柳贺主动归乡,张居正已想过放权一事,那是朝中舆论给张居正的压力也十分大,但他其实并不希望柳贺离朝。

这一年间,他也思索了许多。

以往他没有可信重之人,纵然申时行为考成法及一条鞭法出了力,但申时行为人过于谨慎。

谨慎并非坏事,可到了生死关头,以他的性子,必然是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自己发声的。

柳贺在扬州知府任上对付盐商,到了京城,削藩之事他敢于接下,面对太后,他也毫无畏色。

这便足以证明,他是可托付之人。

那么,有柳贺在朝中,张居正便不必担心一条鞭法与考成法无法延续,纵使天子执意要将这两法废除,柳贺也必然会从中斡旋。

此时不放权,又待何时?

杨廷和迎立世宗有功,却仍因大礼议一事被踢出朝堂,夏言人头落地,严嵩一手遮天,任首辅不过十五年罢了。

他任了九年首辅,自觉已竭尽所能。

天下焉有百年之首辅?

君臣相得或许难为,但也不必生怨。

第241章 上疏

《育言报》这事一过,柳贺依然安安静静当他的大宗伯,经此一事,礼部众官员对他倒是十分信服,毕竟他敢为了礼部的事找上天子。

沈和是冯保心腹,一般官员根本不敢得罪,柳贺平日是温和知礼的书生,大怒之下却能将沈和一把抓住。

观其行而知其人,柳贺平日都是能让则让,可一旦遇上要事,即便得罪了首辅、天子甚至太后,柳贺也往往能主动站出来。

这样的上官总是令人敬佩的。

当然,柳贺行事并不蛮干,而是依势而行,如今李太后已摆出了一副不过问朝政的架势,不得不说,其中必有柳贺的功劳在。

……

柳贺回京这几月中,除了李太后命人查封《育言报》外,一切风平浪静。

作为礼部主官,部务有余有丁、何洛文两位侍郎分担,柳贺平日所为便是申明礼制,在礼部与内阁之间充当沟通桥梁,另外,他也在关注倭国、朝鲜二国的动向,此事知悉者甚少,柳贺回京后,便由他亲自过问。

万历八年本该是风平浪静的一年。

——如果在十二月时,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未上疏的话。

到十二月时,京中各衙门忙碌得可谓热火朝天,年前的事必须先处理完,再给在京官员发了俸禄节礼等,到这个时候,各衙门之间待遇的差距也就显露出来了。

六部之中,户部与吏部一贯是不缺银的,前者借清丈田亩与一条鞭法之便,收归国库的银钱比前些年多了数成,仅田亩一项,弘治时是三百万顷,万历六年的数字是七百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

户部年底就不必忧心了,军饷够发,赈济灾民的银子也充足,在京各衙门的官员也能过个丰盛的年景。

至于吏部,则是上上下下孝敬太多,就算京官们都穷得叮当响,吏部官员也不可能缺钱。

若论最穷,那必然是礼部。

但自《育言报》办成后,靠着一印数十万份报的积累,礼部官员除了自身的俸禄外,还能再多收一笔。

其实大明官员爱哭穷,可兜里真正穷的并没有几个,毕竟官员们不靠俸禄过日子——柳贺如今是正二品官,年俸七百三十二石,比他刚任从六品修撰时的九十六石涨了七倍,那时柳贺都未觉得日子难过,更遑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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