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刹罗：“下一个是……药魔大人。”

他说得很艰难，但还是咬着牙接着往下说，“没别的意思，冥府的大人们自从巴图去世、您继位以来，就不再参与府上杂事，也很少与您来往，也就鬼判官和药魔大人与您接触较多，鬼判官近期没什么动静，就剩下药魔大人。他每日给您送药，有下毒的机会，也是您身边亲近之人。虽然我跟药魔大人交情也不错，但是客观来看，他确实有一定嫌疑，于是我把他算在内了，希望老大不要怪罪！”

冥府的大人们内心并不认可唐胥山这个妖族混血继承冥王之位，所以在他继位后就陆续与冥府断了往来，也不参与冥界管理之事。

唐胥山对这些心知肚明，自然也没有怀疑到他们头上。

羽刹罗：“当然，客观来看，我也是有一定嫌疑的，所以我把我名字也写上去了。还请老大自行定夺！”

唐胥山终于把毛笔放在笔托上，伸出手。

羽刹罗赶忙把竹简递上。

唐胥山拿过竹简，又把名字浏览了一遍，羽刹罗每个名字都解释了，唯独还剩下一个“琼姬”。

为什么会怀疑她，唐胥山当然明白，并不需要专门解释。

他的理智也在怀疑她，可是他的感性不愿怀疑。

他不自觉地沉默。

羽刹罗端详着君主安静的侧脸，摸不清君主的心思，小声道：“老大，之前您让我调查全部妖兵妖侍，我没多想就照做了，所以上次给您的名单很乱，这次我认真想了想，这些应该是嫌疑最大的。”

唐胥山半晌问道：“为什么也把自己算在内？你是不是耳目，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抬起头，直视羽刹罗的眼睛。

如果他不是的话，倒也不必多此一举，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羽刹罗很镇定：“我只是想给老大一个客观的结果，我心里当然清楚我不是。”

羽刹罗：“老大，你怀疑我？”

唐胥山收回目光，“没有，随便问问。”

他看着竹简，又道：“那为什么，第一次的名单上，没有这些名字？”

羽刹罗：“因为我觉得他们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后来我也想了，看着越不像，可能就越有嫌疑，对一件事的判断不能受自己情感的影响。”

唐胥山：“那药魔呢，你怀疑他，你觉得，他的动机是什么。”

羽刹罗想了想道：“这我还没想到。只是您平常很信任他。如果我是天清……”他顿了顿，“我可能会从您信任的人里下手……”

唐胥山安静了一瞬：“如果有一天你也背叛我，你觉得，最有可能因为什么？”

羽刹罗愣了一下，惊慌跪下，“老大您这问的是什么问题，羽刹罗从没想过背叛老大！”

唐胥山笑了笑，弯腰扶他起来，“聊天而已，别认真。起来。”

羽刹罗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脸色已经煞白。

唐胥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过身将桌上的竹简合上，“你调查得很认真，你的脑袋保住了，下去吧。”

羽刹罗还没有从方才的惊恐中走出来，浑身颤抖地道：“是……谢、谢老大！”

他深深鞠了一躬，匆匆告退，逃一般。

唐胥山目送他离去，笑意渐渐消失，调出一把火，桌面上的竹简立刻开始燃烧。

至此，他依然无法确定耳目到底是谁，心中满满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跳动的火焰映照他冷漠的眼。

他渐渐有了打算。

当日下午，冥府悄悄运出两车尸体，个个血肉模糊，不辨样貌。死状残忍。

晚上，有妖兵来向唐胥山禀报，厨房掌事发现娇娘失踪了。

陆续失踪的还有峨眉，远黛，花奴，阿青……

唐胥山只说：“知道了，下去吧。”

本来就是他杀的。

既然不知道是谁，那就全杀了吧。

唐胥山笔尖蘸了蘸红墨，缓缓填满红色花瓣，纸上的红梅娇艳欲滴，如血一般。

他不只杀了竹简上羽刹罗怀疑的那几个，还杀了所有他自己怀疑过的有可能的人。只留下羽刹罗，药魔，裴慈心三人。

倘若耳目是死去的一个或是多个，天清知道了一定会有所作为，倘若他没有……

那只能说明，剩下三个的嫌疑更大了。

幽暗的冥火在唐胥山脸颊摇曳，他的侧脸显得更加冰冷。

他双眸平静无波地点缀着红梅，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散落在雪地上，更娇艳了。

府外，尸体泥一般塞满了两辆马车。

他要将它们运去彼岸花海，那些花儿正好需要施肥了。

唐胥山边画边传令妖侍：“王后醒了让她第一时间来见我。”

妖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