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流年(9)

花凌笑着提醒道:“小鼓,你手里的芹菜只剩叶子了。”

虞小鼓懵懵懂懂地低头看了一眼,发觉自己把菜梗都折成一段段丢了。他脸色微赧,晃晃头,将脑子回响不断的戏曲声挥去,认真干起活来。

转眼就到了春社日。

一大清早虞小鼓就被季乐推醒,众人背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行装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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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戏班子赶到南村时,闹春社已经开始了。

春社是祭祀土地神的日子,村子里有祭祀拜神、饮酒、分肉、赛会的活动,好不热闹。因为皮影戏要等到天色暗了之后才能上演,故白天的时候潘九戏准许徒弟们自己去玩耍。

本该是年纪稍长的花凌带着季乐、虞小鼓在村子里逛,然而季乐兴奋地很,一会儿闹着要吃荞麦糕,一会儿闹着要参加赛会,拉着虞小鼓和花凌脚不沾地地四处跑,直把两人带的晕头转向。

眼见到了一处舞狮的台子前,季乐又不肯走了。

三人站在人群中,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舞狮的节目,花凌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看见身后人,惊喜道:“白七哥!”

那个名叫白七的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人,肤色略黑,身形健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白七对着花凌笑了笑,拉着他走出人群,与他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会儿,花凌喜滋滋地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回季乐和虞小鼓身边,道:“我和白七哥走了,倪小八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处得来,你们带着他玩吧。”

季乐不大高兴地瞪了眼站在不远处等花凌的白七,酸酸地嘟囔道:“你和白七哥处得来,和我们便处不来吗?你也不过比我大两岁罢了……”

花凌弹了下他的脑袋,虎起脸道:“大你两岁也是大!没规矩的东西,成天价直呼我姓名,我都不同你计较了。带着小鼓和小八好好玩,不许欺负他们两个!申时在桐井街和师父相会,莫迟了!”

季乐撅着嘴捂着额头上方才被花凌弹疼的地方,一脸的不高兴。花凌才不多与他纠缠,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虞小鼓和倪小八温柔地笑了笑,毫不留恋地转身向着白七走去。

眼看着花凌和白七走了,季乐也没了看舞狮的心情,拉着虞小鼓和倪小八走到一间茶亭坐下休息,眼巴巴地四处张望,寻找下一个去处。

虞小鼓内敛地打量着倪小八,倪小八则毫不避讳地将虞小鼓从头到脚用目光洗刷了一遍,转头问季乐:“季乐,他便是你们班新来的学徒么?”

季乐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倪小八的脑袋,嬉笑着说:“没规矩。他叫虞小鼓,你要叫他小鼓哥。”说着又转头对虞小鼓介绍道:“他叫倪小八,你可以叫他小八。方才那个,就是花凌跟他跑了的那个,叫白七。他们俩也是唱皮影戏的,和咱是同行。”

虞小鼓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倪小八一眼。

倪小八笑嘻嘻地说:“小鼓哥,我们和你们唱的可不同哩。”

季乐道:“他们是华阴人,他们那里唱的叫老腔,我们这里叫碗碗腔,我同你说过的。”

南村在华州和华阴中间,虽还属于华州的辖县,离华阴却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华阴一地处秦岭山脉的边缘,县境被陡峭崎岖的华山分割,可谓是雄关巍峨,险山恶水。离华州虽近,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光景。正因为如此,几里之内,皮影戏便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唱腔。碗碗腔婉转细腻,风情多种,多唱男女言情、宫廷故事,而老腔戏——“老腔戏,满台吼。三国列国戏,唱的最拿手。”

南村这里,爱听碗碗腔的人有之,爱听老腔戏的人也不少,于是村长便请了两个皮影戏班子来一起凑热闹。

虞小鼓浅浅地抿唇一笑。没什么意义的笑容,仅是一种回应罢了。

休息够了之后,三人又去村里闲逛。这回季乐可算是碰到了对手,倪小八比他更能蹦跶,半刻都闲不下来。虞小鼓站在中间,左边的手被季乐牵着,右边的手被倪小八扯着,偏偏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我要猜谜!”

“我要买糖糕!”

虞小鼓被扯的晕头转向,怒将两人甩开:“两只活生!”

季乐和倪小八同时一怔,齐声问道:“活生是什么意思?”

虞小鼓冷着脸道:“就是猢狲的意思。你们自个儿去玩,我累了,在那边拐角等你们。”他原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对闹春社的活动没几分兴趣,说罢便扭头走了。

季乐和倪小八对视一眼,吐吐舌头,乖乖地约定好先一块儿去西面,再一齐去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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