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劫(出书版)(57)

「吴弘,出来。」外面有人拉开铁门,大声唤著谁的名字,唐尘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身高和他相仿的少年被人推进来,自己却被狱卒拉出牢狱,一道闪电划过铁窗,照亮了那个少年和他相同的脸,唐尘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狱卒朝他低骂著:「叫你呢,你那案子真凶伏法了,你回去用皂角洗洗,跨跨火盆,去晦气,往後机灵点。」哢嚓几声,是身上的木枷铁链脱落的声音,他惊魂未定,就被狱卒一路推攘著出了牢门,牢头在名册上购销了吴弘这个名字,锁上牢门。一个男子在夜雨里骑马等著,见唐尘被人推出来,手脚利落的解下遮雨的斗篷,将少年兜头盖脸包得严严实实。唐尘原以为会是萧丹生,谁知竟是萧青行,下意识的要挣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仰头低声问:「他人呢。」萧青行那张俊脸在雨里僵硬了一下,沈默著把少年拽上马背:「我带你去见他。」他的衣服被雨淋湿了,紧贴在身上,唐尘低声道:「你好大的神通,这麽短的时间,就能找的到人来替代我。」萧青行沈默了一会儿,催马向前,将唐尘裹的紧紧地,良久才说:「要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谈何容易。我只不过寻了一个和你差不多身高的,让楚星河替他易容。」马蹄踏碎积水,水珠不断飞溅到半空,唐尘愣了一下,才问:「你方才说……楚星河?」萧青行摇了摇头:「你回去便知了。」

两人共骑一乘,不多时便进了摄政王府,唐尘提前跃下马背,将斗篷扔在地上,四周寻觅了好一会儿,大声问:「他人呢?」萧青行看著他,轻声道:「你……就这样急著找他?」唐尘在雨里眯起眼睛看他,良久,才冷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什麽时候存的这个心思,不过劝你还是尽早死心。我比你想象中要记仇的多,喜欢你?我没有那麽……」萧青行笑了一下,清清冷冷的,他翻身下马,从唐尘身边走过去,快到前堂的时候,才回过头来:「我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时日。我也不稀罕你的喜欢,反正,等我登上帝位号令天下,你只能一辈子陪我。」他说著走到屋檐底下,看到大门又被人用力推开,忍了很久,还是沈默著回头看了一眼。萧丹生从门外大步走进来,急风骤雨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漆黑的夜色里,那人被雨水打成暗红的广袖扬起,然後死死搂住一个人。

萧青行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可等出了口,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清,掩盖了悲欢喜怒:「客房收拾好了,往左边走。」萧丹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挑。胸前的伤口被唐尘碰了一下,有些痛,但依旧舍不得松开。他扯著少年向左边走去。进了厢房,看到彼此满身泥污的狼狈模样,不禁都大笑起来。他们刚进了门,婢女便送来沐浴的香汤,男子照顾了唐尘五年,从来不曾假手他人,此刻也是亲手为唐尘换下脏衣,将他抱起,放进木桶里。

少年一直紧紧闭著眼睛,只是微红的双颊表示他并非无动於衷。萧丹生将他粘在脸侧的长发拨开,掬了热水打湿,用麽指轻轻擦拭他的眉宇,眼睫,鼻翼,耳廓。唐尘微微颤抖著,反手搂住了他。消瘦,满布鞭痕的白皙背部,在水里氤氲出最旖旎的风月。

萧丹生伸手解开腰侧的束带,轻声问:「可以吗?」唐尘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替他拔下束发的玉簪,萧丹生不禁低笑起来,俯身轻舔著少年的耳朵,渐渐滑下,咬上那微启的菱唇。唐尘一直垂著眼睑,口舌相触地时候,越发的青涩,他有些慌张的摸索著,拉下萧丹生湿透的外袍。

衣服下是结实起伏的肌理,在冰冷的手指下滚烫的吓人,唐尘突然睁开眼睛,看著萧丹生胸口那道伤口,还未愈合的口子外翻著,显得格外狰狞。男子在他耳边低笑了起来,将少年的手压在上面,让他感受心脏有力的跃动。唐尘慌乱的抽开手去,将散落在颊边的湿发挽到耳後。

萧丹生笑著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指头,厮磨在一起。浴水时而没过少年柔嫩的rǔ尖,时而隐退,诱人采摘,男子的瞳色突然变深了。

窗外大雨瓢泼。桌上两柱龙凤明烛,静静燃烧著。

「落日半轮移暮影,平生几次动芳魂;何时悟得菩提境,重整衣冠转乾坤。」楚星河坐在檐下,膝上放著那把古琴,双手抚琴,雨珠如帘,从他眼前滑落,破碎在青玉般的石板上。萧青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内屋中出来,听见的便是他凄清的琴音。

楚星河他身边放著一个碧玉酒壶,两个兽头酒樽,摆成两人对酌的样子,看到男子,不禁微微一笑,将酒具撤去,双手将琴送给萧青行,低笑道:「好久未听到大人抚琴了。」萧青行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那把春雷,盘膝坐下,手指在琴弦上放了很久,突然道:「可我此刻心中尽是杀伐之音,哪里弹得出什麽清徽雅调。」楚星河大笑起来:「如果弹不出雨霖铃,蝶恋花,那便来曲破阵子,满江红,我洗耳恭听。」萧青行沈默了一会儿,看著眼前纷飞的雨势,终於轻轻拨动琴弦,琴声铮铮,如同猎猎旗帜,齐腰牧糙,冷月刀霜,可後面的琴音渐渐乱了,残阳古道变成重重堤院,铁马金戈换成音颦笑颜。曾几何时,在这孤单漂泊的宅院里,他路过梅林,看到一个少年站在秋千上,疏影横斜,苍劲的枝干後,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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