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劫(出书版)(59)

萧景心大笑起来:「不外乎你死我活,我活你死,哪里有趣了?为何还不出手,你在等谁?」萧青行看著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著不远处铁甲卫手持长枪,伺机而动,似乎随时要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依然无动於衷。远处传来一声马嘶,楚星河一身白袍,背上背著暗红的箭筒和长弓,身前斜坐著一个少年,遥遥看著扶摇殿那群黑压压的人影,猛的勒马。

小太监欢声叫起来:「皇上,皇上,是楚公子来护驾了。我就知道他担心你。」萧景心似乎向前走了半步,但也只是半步,那些脸上的释然欢喜,隔的太远太迟。

楚星河胯下的那匹枣红瘦马不停的刨著土,楚星河看著那群人,长发被风高高吹起。他解下长弓,在箭筒里拈出一支羽箭,风声骤响,扶摇殿那块黑底金漆粉饰著荣耀和尊严的牌匾,被人一箭射穿。

萧景心微微一愣,顿在那里。他恍惚间看到楚星河又伸手取箭,下意识的拉过身旁那个小太监挡在身前,那支利箭,飞过百尺之遥犹有余力,射穿人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变成一具软瘫的皮囊。

这一下变故突起,让铁甲卫围的如铁桶一般,牢牢护住萧景心。

楚星河微蹙了眉,看著自己身前的少年,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唐尘笑了笑,竟真乖乖翻身下马。青年一夹马腹,白衣绝尘,冲到阶下纵身跃起。萧青行将手中佩剑扔给他,这一下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几个铁甲卫刚想欺他赤手空拳,就看到萧青行银芒出岫,长鞭甩开,九丈有余,矫若游龙,啪的一声,将几个铁卫扫开数步,在厚厚铁甲上打出一道灰白的痕迹。另一头,楚星河剑已出鞘,剑锋直没入一个铁甲卫的胸口,後面的铁卫转动长枪方欲招架,就听见楚星河大喝一声,保持著前刺的姿势向前猛冲十余步,足下青砖踏碎,剑锋穿破第二重铁衣,刺透另一个铁卫的胸口,将两具尸体牢牢穿在一起。

寂静的扶摇殿,只听见两柄长枪落地的声音。楚星河将剑锋从血ròu之躯里面慢慢抽出来,发出呲呲的轻响。萧青行看著迟疑不前的护卫,轻笑了一下,那柄长鞭挽成三圈,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温顺的潜伏在他的掌心。

就在他们以二挡百,战况胶著的时候,萧景心突然开口:「星河。」他的声音里隔了身前数百铁甲卫,有些听不真切,「你说过你一辈子……」楚星河和萧青行对视一眼,有些漠然的答道:「楚三的诺言,轮不到我替他兑现。」他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那样,疏离,温和:「他真的很在乎你,知道我要回来了,就一直计划著要走,想离宣州城远远的,怕刀剑无眼,我会伤你。谁知渡江的时候,又被唐尘耽搁。」楚星河说著,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可惜,「只是现在尘埃落定,智者顺风而谋,愚者逆流而动,等萧丹生领兵到了,难免血溅华堂,你还是……」萧景心突然大笑起来:「要杀尽管动手,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楚星河看著那群铁卫朝这边杀来,微微一笑,使开一套沧浪剑法,将萧青行身旁一丈护得滴水不漏。萧青行鞭梢一抖,长鞭如同盘踞的毒蛇,从铁卫的fèng隙间呼啸而过,转眼间便攻至了萧景心的面门,那孩子一怔,使一招小擒拿手,反手去抓,怎料男子手腕一抖,那鞭子就如同长了眼睛,方向骤变,狠狠擦过少年左颊。

萧景心直到此刻,才有些狼狈的後退半步,伸手去擦脸侧的血,结果越擦越痛。楚星河无意中窥见他,剑式突然顿了一下,那个少年孤立无援的样子,像是眼里的一粒沙,狠狠磨过眼珠,不知想挤下谁的几滴眼泪。

一个声音突然炸响在他耳边:「痴儿,你怎麽对他动了念头。他日後是要做皇帝的……」他低吼一声,努力逼退几个铁甲卫,抱著头,单膝跪倒在地上。萧青行面色微变,催动长鞭,连带他一起护在身後,喝问道:「你怎麽了。」楚星河方欲作答,突然更加用力的抱著头,宝剑掉在地上,他却无力顾及,血从萧景心的脸上流下来,在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添上少有的戾气。

萧景心静静看著他,唇边似乎突然多了一缕笑意。「楚三,」他轻声开口:「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我不怪你。」青年跪在地上,似乎在忍受著什麽疼痛一般。萧青行不禁蹙眉,随著铁甲卫越来越疯狂的攻势,他一个人逐渐吃力起来,微一咬牙,长鞭再度缠上一个铁甲卫的脖颈,左手一扯,勒断了那人的脖子。他低声问道:「你还好吧?」他等不到回头,正觉焦躁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马蹄声,数万大军,将这皇宫围的如铁桶一般,军旗上绣著萧王府的图腾,旗上还沾著星星点点未干的血迹。这一刻,局势已然彻底偏向了一边。队伍最前头,萧丹生一身戎装,勒紧缰绳,皱眉看著远处的骚乱,将手中长剑往前一指,军队随他号令,涌向扶摇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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