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胥赋(53)

作者:大木闪闪 阅读记录

朝上峰回路转的一幕仍历历在目,幸好谢延不算蠢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周实勋犹感欣慰,不至于对谢府赶尽杀绝。多年来,六部与侯府互相掣肘,相安无事,没想到崔子风竟联合大理寺,断他左膀右臂,周实勋思及此处,额间似乎被带上了紧箍咒,愈发酸痛难忍,他咬了咬牙,吩咐老吴,过了晌午,请兵部尚书过府一叙。

库银案没了尚书令的阻挠,整个户部被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抓了一大帮贪赃枉法的佞臣,大理寺一时忙不过来,各种证物案卷堆了一地。

李胥这几日得了空闲,没去叨扰林之倾办案,他眼下还有一件要事待办,只有除了这道屏障,赵家才算真正的倾覆。

这日是六月里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微风徐徐,赵府门前被武候围得水泄不通,里头隐隐传来些叫骂声,又见一箱箱书籍、钱银古董从院内搬出,整齐划一摊在天井内,被混在其中的库银,显得尤为醒目扎眼。

武候见到来人,并未阻拦,李胥长驱直入,穿过影壁进入内院,厢房里忽然蹿出一人,披头散发,双目通红,曾经骄奢蛮横的德阳郡主,呲牙裂嘴的拽着一名搜府的武候不放,那武候伸手将她狠狠推到在地。

一夜之间,赵府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家破人亡,一夕间曾经种种,恍若黄粱梦醒。李胥走向一间紧闭的主屋,与周围乱腾腾的景象不同,来来去去抄家的武候似有意绕过此处,里头静谧无声,仿佛隐于乱世之中的桃源。

他推门而入,双眸沉沉,似黑色流沙,一面走,一面反手将门掩好。

主屋软塌上半倚半靠坐着一垂暮老人,病容满面,气若游丝,仿佛说句话就已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半眯着眼,虚软的双手正在认真布棋,听见脚步声连头都未抬,只是轻唤道:“来了……老夫等很久了,都自顾自下了三盘棋……”

李胥撩袍,坐在对面,待他步完棋,率先移动了一颗棋子,两人对弈未持续很久,太傅赵愈谦便一记炮将主帅,将他逼至绝境。

“姜还是老的辣。”

李胥放下棋子,抬眼微笑,那笑容和煦,看起来人畜无害,他边笑,边收起棋盘。

赵愈谦满头白发,疲惫地靠在身后软垫上,嘶哑干涩的嗓音如漏风窗棂,每喘一口气都会发出低吼的哀鸣,“年少时,老夫与殿下对弈,殿下棋风狠辣擅进攻却屡屡挫败……今时不同往日了,殿下竟是连下棋都敷衍得很,是觉得老夫,老眼昏花不值一战,还是心有旁骛,正思索着怎么将我赵家赶尽杀绝?!”

李胥并未作声,只起身为赵愈谦续了杯茶水,重又坐回榻上,他转身看向窗外,此时不是木兰的花季,赵府内的木兰虽过季仍开得正盛,木兰枝叶少,纯白的花骨朵镶在枝条上尤为显目。

他盯着花儿出神,而赵愈谦却盯着李胥若有所思,原以为他是来赵府耀武扬威的,可从他进门起,态度谦逊和善,像是来拜访久别重逢的故人。

赵愈谦轻喘几声,似有些胸闷,又重重咳了一会儿才抚平气息,忍不住又出言质问:“殿下此刻前来,到底所谓何事?难不成来看我赵家的笑话?”

“太傅何出此言,您乃是我的启蒙恩师,我怎会落井下石,不过是来叙叙旧,只怕今后再无机会了……我回京后,送了几次拜帖,皆石沉大海,想来是太傅有意回避。”李胥扭头直视赵愈谦,嘴角噙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摆在他面前,继续道:“太傅觉得我为人处世如何?”

“老夫早已致仕,殿下不必再称太傅,咳咳……”赵愈谦脸色突变,刚准备开口,忽觉得接不上气,低头喝了几口茶水,才促声道:“老夫自然不敢胡乱……评论殿下的为人……老夫年事已高,经此一事……早已行将就木,咳咳……殿下为何不给老夫留点最后的体面!”

“太傅您别气,本王为您留了这么多年的体面,您该知足了,做人做事切记得寸进尺,这也是您曾经教授过本王的道理。”李胥将面前的小瓷瓶往赵太傅面前挪了挪,倏然间冷下脸,他眉眼间犹带着笑,嘴角却抿成一条线,整张脸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只能从他接下来的只字片语中,感受到丝丝压抑的怒气,“太傅您教本王读书识字,教本王治国之道,‘外,戚,干,政!’这也是太傅教的,让本王此生最刻骨铭心的道理!”

李胥慢慢从榻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赵愈谦,见他虚软地侧躺在暖塌上,口中不知在呢喃些甚么,他伫立在旁,只冷漠地说了句,“太傅身体一向硬朗,您历经三朝见惯了大风大浪,怎会被这些小事击垮,只可惜赵家再无翻身机会,您便认命吧,这些病怏怏的招数留到阎罗殿再用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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