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68)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士兵连声说是,快步跑开了。

负水知道李珰犯病的时候要求是有些多的。

军中似乎无人知晓他有头疼的毛病,士兵觉得将军吩咐得没头没尾,负水却晓得他怕是病发,寻来一面稍微小巧些的椿木鼓,扛在肩上,跟着那人去了刚刚离开的灰色大帐。

依旧是那般闲散姿势,李珰卧在软塌上,手掌拖着脑袋,玄色的袍边垂在地上,好似闲情逸致。可惜他面色青白,神容冷淡。

负水架好小鼓,抄起鼓槌,静默着看着他,没有出声。

李珰懒懒开口:“你会什么曲子,好听些的,除了我教你的《入阵曲》。”

负水回答得很快:“《渔阳调》,我最为拿手。”

李珰忽然起了兴致,面露好奇:“渔阳?你怎会蜀地的小调。”

负水笑得勉强,还是规矩地给了回答:“我阿娘是蜀地人,小时候她教过我。”

李珰凝视了半晌,想说些什么,都被头疼搅扰了心思,渐渐烦躁。

鼓声一点点起势,没有铜鼓般大气磅礴,负水有意放缓了力度。《渔阳调》本身是蜀地女子浣衣时唱的小调,负水用鼓声改编后奏不出女子的温婉缱绻,思念情思,但仍比其他惯常的鼓声轻柔婉转,尚算动听。节律不快,鼓声轻缓,有益排遣烦思。

李珰少有在军营中发病的时候,军营战场中的乱音只会让他心神骀荡,以至于杀红了眼是常有的事。

这次头疼来得莫名,去得也快。

鼓声中,李珰将顾灵山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与她听。

负水依旧专心演奏,情绪没什么变化。

顾灵山之死,她虽心感快慰,心底更多的,却是对那样一个高冷清贵如山中之月的人骤然消逝的惋惜。想必淮安城中,对其生前身后之事议论者颇多。

李珰自然看出了她面上的不忍之色,一下子笑得开怀:“天下倒少有像你这般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人了。”

负水觉得这话真是抬举她了。一曲奏毕,她起身行礼:“将军,若无他事,属下先退下了。”

李珰随意挥挥手,已经闭上眼小憩:“去吧!”

负水扛起鼓出门,帐外天色已经变为幽蓝的暗色,她迎着晚风,脚步间身上战甲吭哧作响。马尾如今被规整地盘在头上,用方巾缠住。若非生得一双柳眉,瞧不出那人半点女儿模样。

夜间巡逻的卫队打起火把。

淮水边多污泥,尤其是下雨之后。扎营的软地上都被铺了细碎的砂石,负水小心辨认着,避免踩空,明日她还得跟着李珰出征。她晓得,对她的考验才真正开始。

顾灵山之死,不知有无李珰或太子手笔。

她觉得,自己对顾灵山的恨远不至于说出一句“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只求“因果报应,有始有终”。然世事环环相扣,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等一个尘埃落定实在太难。

她最多便是趁他落魄之时,站在廊上,让他瞧瞧自己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得意模样。

哪想到,会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最后一面。

无人敢写帝皇书(17-2)

淮水北岸并不都是住在帐篷里的穷苦人。

朝廷划定千里之地以供流民在北岸生息,虽无户籍,仍可分得方寸之地,定居开业。自然,要承担赋税。

越往北,开阔地带的土地被划为块块方整的水田,茅屋绵延一片,坐落在山脚下,可听见鸡鸣狗叫之声。

李珰领着人马经过乡间的土路,原本在地里耕作的农民站直身子,神色幽幽地盯着他们,姿态戒备,无声同官兵展开脆弱的对峙。

此次选拔的悍勇,年龄规定在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若征召不齐,再放宽年龄限制。朝廷不可能突然将这里的劳动力全部抽走。

因此,很多想走的人走不了,不想走的人必须留下。但流民户籍已失,稽核官员只能凭借外貌粗略分辨,往往两人留一人,流民群再次产生骚动。更有甚者,煽动人群对抗军官,目的不纯。

北下逃来的流民中不全是晋国人,混有魏戎百姓也是常事。沿路守卫虽极力核查,严格放行,流民之众,有些又绕开官路逃命,实在难以校验清楚。

淮安对流民南渡的顾虑,这可算理由之一。

如今朝廷态度松动,此时再起骚乱,甚至发生违抗旨意的暴动,朝廷则会重新考虑南渡西迁的计划。稍稍拖延,变数甚多。

李珰命令手下将士以安抚流民为策,对于屡劝不听、屡教不改者可先行扣押。若出现不可避免的武力对抗,可杀鸡儆猴,不可对无辜百姓轻作斩杀。

昨日他提着青铜钺回营,玄甲上有些血腥气,应当是去“杀鸡儆猴”了。

上一篇:舞风肆·重楼吟柳 下一篇:公主的品格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