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山村(26)

贾清不依不饶,指著关成章:“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有问题,你说你到底什麼目的……”

“够了!”严志新终於火了,“贾清,你太任性了。成哥是我哥,他是什麼样的人我不知道吗。谁让你这麼说他的,你这是诬蔑!”

贾清没想到严志新会骂他,顿时感到说不出的委屈,又惊讶又愤怒,鼻子一酸嘴一瘪就哭起来。

严志新越发感到不耐烦:“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啥,每天不哭个三五次你就不爽是不是!。”他勾著关成章的肩:“成哥,咱们出去,别理他!”说完啪地把门带上,留贾清一人在屋裏。

四周瞬间又恢复平静,这山村一到夜晚就仿佛死了一般,任谁发出再大的响动也不吱声,像座巨大的坟墓。赵叔和他女人的房间早就洞黑一片,只剩一只毛烘烘的黑窗子,从外面向裏瞅啥也窥视不到。

关成章朝身后努努嘴:“真不去管他?”

严志新烦躁地说:“别理他,就那德性。”

关成章耸耸肩,不说话了,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喷出袅袅的青雾。两人坐在院子裏的土坎儿上,望著高处深蓝色的夜空和远处深蓝色的大海,各自怀著心事,谁也没再开口。

终於,关成章站起来,在严志新肩上拍了两拍:“我先回去了,你看著办,好好哄著他,别光顾著兄弟情谊,到头来伤害了心爱的人。”

严志新正好端著缸子喝水,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呛著,当下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土洞钻进去。他没想到成哥原来早就看出他们俩的关系了,吞吞吐吐说:“成哥……我……他……”

关成章哈哈一笑:“我直言直语,你别往心裏去,这世界上没什麼对错,只有合不合适。”

这世界上没什麼对错,只有合不合适。这句话关成章在学校裏就常说,都快成口头禅了。严志新抠抠脑袋,闹了个大红脸,心裏一股子暖流。有时兄弟的话就像一碗热汤,能在刺骨的冬夜驱逐严寒。

关成章从正门回到阿强家,打算去柴房舀水冲个凉澡。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原来阿强已经烧水洗起来了。

清冷的月光下,阿强背对关成章,白生生的身子像蒙著一层淡蓝的烟,影影绰绰闪著毛玻璃般迷离的光。

直到这时关成章才发现阿强背上纹著一条突眼利爪的青色大盘龙。那龙纹得十分精细,龙鳞一片挨著一片,白描线密密麻麻像蛛网一样漫布了整个光洁的后背,气势恢宏,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皮肤上飞出来冲向苍穹。

如纱的夜裏,这样一只狰狞的威龙由少年苍白单薄的背影展现出来,越发显得诡异邪气,宛如苍冰上燃著烈火、雪地裏跑著赤兔。

关成章是见过很多世面的人,一时间竟然也被眼前景象震撼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阿强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看见是关成章,冷冷笑了。

“关哥哥。”他说,“莫不是想和我一起洗?”

关成章回神,连忙摆手:“不不不,你先洗,你先洗。”

没想到阿强光著身子走到他面前,手一抬摘了他的眼镜,轻轻一挥扔进黑暗中:“既然已经碎了,还戴著干什麼。你根本不需要这东西罢。”

“喂!”关成章伸手去抢救,已经晚了。他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麼……”对这个男孩他始终发不起脾气。

阿强站著刚好平视关成章的胸口,他直撅撅立了一会儿,突然哗啦一声撕开关成章的衬衣,对准古铜色胸肌上左边那颗瘪瘪的肉豆子狠狠咬下去。

“啊!”关成章吓了一大跳,一阵剧痛,乳头都快给阿强咬穿了。他大力一推,瘦瘦的阿强就给掀翻在地。这麼一扯,关成章的乳头也差点儿被拉去一粒,疼得龇牙咧嘴,伸手一摸,指尖全是黏糊糊的液体。

林继宝哦哦啊啊比划半天,又用一只快秃了的铅笔头在地上吃力地写写画画。秋儿终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到沙滩上吹风了,想一个人透透气,不让我跟著。

秋儿转身向门外跑去。

终於,在银色的沙滩上,一块同夜色融在一起、灰不拉叽的大石头底下,他看到几点绿莹莹的星光,一闪一闪。

“占祥!”秋儿奔过去,一下子扑倒在沙滩上,抱住那个人哭了。

林占祥面冲著裏,一动不动,秋儿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知道怀中人是活著的,是有生命有热度的活生生的肉体,就算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那鼓溜溜的肌肉也像气球一样弹力十足,泛著棕褐色的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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